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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勃律小心翼翼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蹲在榻前凝了会儿,才起身出去。

出门前他不忘把桌子上的手炉捧在手里,钻取着炉中的热意,心事重重地走下石阶。

容瑾昱不知何时进的府,正迎面向他走来。勃律闻声停驻,不虞地看着他。

离近了,容瑾昱看了眼屋子,问他:“祁牧安如何了?”

“好得很,吃得香睡得香。”勃律淡漠说。

容瑾昱笑一声,不太明白这青年的呛意,接着说了一句:“牢里的人要见你。”

勃律顿了一下,冷声说:“不见。”

“他不是你的族人吗?今日听你的语气你们认识。”容瑾昱说,“当真不见一下?”

“你们中原人都这么磨磨唧唧?我和他一点瓜葛都没有,说了不见就不见。我只抓人,审人是你们的事儿。”勃律敛眉。

容瑾昱点头,说了声“行”。

勃律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不耐烦地问:“你还打算在这里多久?”

容瑾昱一愣,再次笑出声。面前的人儿像是在圈领地似的,急着赶人。

“我有要事找祁牧安。”

“他睡了,你等明日的吧。”勃律打了个哈欠,“记得明日巳时之后再来,别扰到我。”

见对方不让步,容瑾昱只好作罢。

勃律在容瑾昱转身要走时蓦然吐出一句,提醒道:“告诉皇帝,让他把人看牢了。”

男人回身看他,思索片响道:“小王子放心。”

人走后,勃律在院子里漫无头绪地转了几圈,最后坐回屋前的石阶上。

自打看到阿古达木出现在东越,他就始终稍微恍惚。

一个人静静坐了许久,也或许没多久,一阵脚步声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有一人来到他身边,把一碗热腾腾的东西递到他鼻下。

“把药喝了。”

“不喝。”

必勒格道:“爱喝不喝,死了正好。”他把碗搁到勃律身边,就没了下文。

勃律坐了会儿,心情甚是烦闷。他瞥眼身旁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想到身子后面屋里的人儿,抿起嘴,到底还是端过来仰脖,一口气灌进去。

喝完,他把碗扔回身边:“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然而必勒格并没有走。他站在青年身侧望了望今夜的满月,忽然开口:

“勃律,你其实还是在意穆格勒的,不然这次你不会帮东越皇。”

勃律埋在膝上的神情一顿,浑身僵住。

男人继而道:“嘴上硬得很,自己打算就这样哪日一死了之,实际你比任何人都牵挂穆格勒,牵挂你身边的人。”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心软。”

“怎么,阿古达木就嚷嚷几句,你就伤心了?”

必勒格这人就是这么可怕,旁人看不透他,他却能一眼看透旁人。

勃律盯着地上的影子沉默良久,蓦然轻声问道:“必勒格,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恨穆格勒吗?”

必勒格感到可笑:“我为什么要恨?”

勃律抿抿嘴:“是穆格勒抛弃了你,不然以你之能,你不一定会屈居于此,你在草原上的地位和威望,甚至有可能高过父汗。”

男人轻嗤:“你是在用我比较你惨不惨吗?”

勃律不说话了。

必勒格站了会儿,拾起碗要走:“你解了毒,就留在中原吧,别回去了。”

勃律怔愣过后,讶然看向他。

必勒格说:“穆格勒早就不再是那个延绵百年、和睦百年的穆格勒了,现在的草原也不是你记忆中的草原。”

勃律略微着急地伸手往他旁边蹭了蹭:“你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各部都很动荡,哈尔巴拉和延枭一直在压迫他们,草原上迟早还会再有一战,一个决定谁统领整片草原的战役。”必勒格居高临下望他,紧接着视线从身后的屋门扫过。

“这人对你挺好的,你留在这里,有他在,会比在草原更快乐。”

“当年的事我从他们嘴里多少知道点,这人把愧疚埋在心底,不然硕大的府上不会任你指哪走哪,更不会把他命都交到你手上任你计行。他这是在弥补你,但他也是真的在乎你。”

勃律嘲讽:“当年的事你又清楚多少,别在这自以为是。别以为你是我兄长我就不敢骂你。”

必勒格不怕他的虚言,冷嘲:“当年?你被贬去昭仑泊,还不是成天溜回来,最后还被舒利抓到降了罪剥了权。你溜回来,就是找他的吧?”

招呼不打一声就被人掀开往事,勃律气着重新把头埋进膝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着勃律的气急败坏,必勒格难得笑出声。

“好好想想吧。我说过,你不应该死,也不能死。”

必勒格端着碗离开,不多时也离开了将军府。

勃律一直裹着毛大氅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

他一动,他就忍不住去想。可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必勒格说得对,他早就做好了哪天悄无声息就死了的打算,他已经不认为这世上有奇法能解了他身上的奇毒。

这些年的消极自卑一点点侵蚀着他,他如今这样就算解了毒,武功废了多年,还是拿不了刀,他还是活不下去。

他已经不配阿隼如今这样捧着了,也早就不是阿隼记忆里恣肆的小殿下。

所以他不愿意听必勒格的话留在中原。

他还是想在生命殆尽的时刻,回到草原,在天神的注视下长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祁牧安起来的时候,勃律已经喝完了药,正坐在椅子上苦着张脸往嘴里拼命添蜜饯。

这药也不知怎得,越喝越苦,今天这碗喝了一半,他就趁祁牧安没醒,旁人也没发现,偷偷倒进了花盆中,喝下肚的那半碗苦味在舌尖弥留许久都不散,他只好让人拿了蜜饯过来。

祁牧安睁眼时发现榻上只有自己,起身恍惚了很久,直到穿衣走出来,看到勃律苦哈着脸窝在燎炉边的榻椅上时,他一颗心才安定下。

“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何不叫我?”

勃律嚼蜜饯的动作慢下来,最后缓缓咽下。

他没敢告诉祁牧安昨夜他一夜未睡,在屋外坐到受不住了才进屋,满身的寒气,外头夜里染上的和骨子里散出来的来回交融,他怕接近祁牧安把人冻醒,自己就一个人悄悄在榻椅上守着燎炉窝了一夜。

睡不着,就昏昏沉沉想了一夜。

得亏榻上这人昨日负了伤,睡得比较沉,没有丝毫察觉,不然此刻哪还能这般温柔和他说话。

勃律垂下眼,心虚地囫囵了一句:“也就比你早醒了一个时辰吧。”

祁牧安看了看天,估摸着现在应该刚过巳时。

“太医来过了吗?”他坐在勃律身边,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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