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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快速的步伐声正在向他而来。
勃律回头张望了一眼,从许多人里一眼瞧见了挂剑的身影。他急忙扭回头,大口喘气,握住刀的五指收了收,盘算着自己如今一刀子落下去能挥出多大的威力。
——真是一群紧追不舍的虫子!怎么从客栈里这么远闻着味儿都能找到他!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朝前跑,身上的裘衣在奔跑中耷拉下来,无法完全裹住身体,风一吹夹带着肌肤上原本的寒冷,刺得他直打颤。
他开始头晕,开始视线模糊。他心知自己不能再运气强撑着跑下去了,但他也不能被后面那群人抓到。
勃律艰难的撑着神经,穿过一个接一个的小摊,转眼看见一处偏僻的小道,他想也没想就闪身跑了进去。
这条道连着隔壁街,道上人极少,只能看到前面迎面走来的两位身影。勃律扶着墙停下,不住喘气,喘完了咳嗽,眼前的景象愈发朦胧,黑点一个个窜上来。
他往下咽了咽,晃晃脑袋,继续向前走。身后没再听到紧追的脚步声,这让他一霎那间放松了不少。然而随着松气,紧接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眩晕感。
勃律身影摇晃,再也支撑不住,往前虚了两步,最终白着脸色直直地倒在地上。
同时,对面二人蓦然驻足脚根,惊愕地瞧着正好晕在他们身前的男子。元胤合上扇子,视线在人的脸上转了一个来回,吃惊道:“死了?”
“没死,晕过去了。”身边,容瑾昱俯身探过后说。
“这大街上的,怎么就晕过去了?”元胤为难地看着躺在脚尖处的人,“别是看我穿的不凡,找茬的吧?”
容瑾昱听他这么说,失笑道:“早跟你说过出来穿的别这么招摇……不过这人是真晕过去了。”
元胤扬眉,听到此拽着容瑾昱想走。
男人说:“你不发发你的善心,把他带回去?”
元胤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人,满脸不解:“我为何要管他?”
“攒功德啊。”容瑾昱说着,已经蹲下身去扶人了。
元胤拗不过他善心大发,只好帮着也去搀人,谁知这一手下去,碰到了冰凉。
“这人可真冷。”他搓搓手,掂着点衣袖再次去扶。把人完全扶起来后,元胤眼尖地看到了此人怀中抱着的一柄宝刀。
是草原刀。
他和容瑾昱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蓦地勾唇笑了起来,甚觉有趣地把眼前昏迷的人儿打量了一遍,说:“看来今日我这功德,是非捡不可了。”
漆黑下,勃律昏迷间只觉身子浮了起来,就像飘在水中一样,但漂浮没多久就重新落了底,像是身上绑了千斤重的石头,让他怎么都起不了身。
等身上的重量消失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不是耀眼的太阳,而是亮堂的屋顶。
——他这是回客栈了?
勃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张望一圈,看到了宽敞的屋子,和周围摆放的安静精致的器皿和桌案木凳,这才从陌生的环境中得知自己并非回到了客栈。
他这是在哪?
勃律心里不由得升上来一股不安。他撑在床榻上的手猛然一缩,要去找逃跑时拿出来的刀。他在手边焦急地翻找着,结果一抬头,却看见自己的佩刀安安静静地躺在榻边的高案上。
勃律像是找到了依靠般松了口气,扯过裘衣罩好后,下地把刀挂在腰间,这才走出屋子。
屋外有一个大院子,静悄悄的。勃律站在屋门口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一棵古树下。
树下坐了两道身影,正在边喝茶水,边悠哉小声交谈着什么,离得稍些远,他听不太清。
其中面对屋门的男子浑身呈现出达官显贵相,身着金边白衣,衣摆上锈着金灿灿的纹样,被褶皱和石桌藏了一点,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是莲花瑞兽。而背对着他的人,则坐了一个青衣男子,较为朴素。
“醒了?”元胤放下茶盏,抬帘看到站在屋门口的青年,笑着点点头。
勃律犹豫着,也是点头回了一礼。他慢慢走下台阶来到二人身边,这才看到另外一人长着一副温润的眉眼,上下一股书卷气。
“要不要喝杯茶?”元胤给勃律斟了一盏,问。
勃律收回视线,淡淡瞥一眼,回绝了:“不了。”
元胤笑着也不觉尴尬,而是打量起这个青年,目光不动声色朝他腰间挂着的宝刀瞥一眼,笑道:“公子可是身有不适?为何会倒在小巷里。”
勃律这才反应过来是这人救了他。他想着中原礼节,堪堪谢过:“多谢这位公子搭救。”
“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在攒功德呢。”元胤眯着眼笑,让勃律看不出这话里究竟是玩笑还是真实。
“在下瞧着公子不像中原人士啊。”元胤佯装无事,邀人坐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勃律立刻警觉,抿了抿唇,秉着礼节小心翼翼回答:“家母是大漠人,自然生的不似中原。”
“哦?不知公子家在何处?”
“凉州,在下从凉州来。”
元胤恍然大悟:“凉州?也难怪,那里挨着草原,美人也不少。”
对面的容瑾昱听到他这番话,凉凉抬眼望过来。
男子笑了笑,继续偏头好奇心极强地说:“不知公子来上京是游玩吗?”
勃律皱起眉,在对方一问一答刨根问底下自己处于劣势,这个话题应该尽早结束。他不太耐烦地说:“寻医。”
元胤的好奇是真的被勾了起来,他往前凑了凑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勃律直接起身,冷淡地冲他们二人做礼要告辞:“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若公子哪日有需,可来如安客栈找我,在下定鼎力相助。”
元胤“诶”了声,叫住勃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去了如何找你啊?”
“穆尧。”勃律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报了名讳扭头就走。谁知他刚转身,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就从前院踏进来,黑色身影笔直地撞进他的眼中,令他生生滞住了脚跟。
“陛……”走进来的祁牧安话头都没吐出来,撞见正立在眼前的青年,突然僵住身子动弹不得。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面色苍白的男子,仿佛这瞬间心跳都停了下来。他全身小幅度地颤抖,握着佩剑的手越收越紧,另一只垂在身侧,指尖微动,有一股想把人抱进怀中的冲动。
他将近三年日日夜夜都在记忆中想念的人,现在正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死而复生,触手可及。
可祁牧安也在心底不断问自己,他是不是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再次睁眼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又或者他这三年来都在梦中,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草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他一直都在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