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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架着少年奋力往前跑的功夫余光瞄见勃律怀里有一只灰扑扑的探头探脑的物什。
“这是什么!”他眼尾一跳,怒火顿时更旺。
“……我救的。”少年咧嘴笑了笑,模样似乎颇为自得,想听他嘴上夸出几句好听的话。但仅笑了几声,他的呼吸突地加重,身上的疼痛让他拧起眉头。
阿隼查觉他的异常,低头飞快朝他受伤的腰腹扫了一眼。捂在那里的手早就被鲜血浸红,红艳的色彩刺痛了他的双眼,滚烫的血液顺着指缝一点点滴落在一路跑来的草地上,留下暗红的血迹。
他骂了一句勃律听不懂的话,脚下的步程却快了几分。然而后面那个被阿隼砍伤的男人很快又提了刀子追上来,步步紧追,大有至死不休要把这二人留在刀下的意思。
“岱钦这个孬种。”勃律嘶口气,五官一时疼的狰狞。他尽力驱散身上从腰腹传递到四肢的疼痛,借力勾紧阿隼的脖子,告诉他:“不要恋战,前面就是昭仑泊,进了昭仑泊他便不敢追上来了……”
刚想停下反身挥刀的阿隼在听到勃律这句话后咬咬牙,把身侧的少年搂得愈发紧,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愈发快。
他们二人在后面那个紧追不舍的弯刀即将要碰到背脊的时候,一脚踏入河岸边一丛丛过腰高的草丛。阿隼注意到后面的气息只迟疑了一瞬,就跟着踏了进来。
阿隼瞳孔一缩:“你不是说他不敢进昭仑泊吗!”
“过河,赶紧过河。”
男子重重呵出口气,不打算再听少年的话。两个人跑比不过一个人来的快,再者勃律受伤过重已然到了濒临点,在跑下去还没过河后面那个人就会追上来。
此时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就能越过河到达河对岸,但也就在这时勃律发觉阿隼停了下来,身躯挡在了他身后。少年发慌,急忙唤他:“你要做什么!”
话音将落,耳畔再次响起刀和刀过招的凌厉声音。
阿隼的一只手还护在他身上,支撑着他的力气才难免不会倒下。他偏头侧开,一刀弹开挨着脸颊使过的刀刃。
他眼底发了狠见了红,根本不给对方接连出招的机会,施压而上。这次,他手中那把属于勃律的佩刀是冲着那个男人的命门而去!
迎面而来的震慑力让那人怔愣一霎,不禁生出一丝怯意。
或许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这个少年身边的人竟有大杀四方的压迫感。那双狠厉明锐如鹰似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他挥出的所有招式,宝刀游刃有余地化解着招数,末了转手就出其不意地砍上肩臂亦或是露在刀下的胸膛,不多时那身袍服亦被染上了血渍。
但勃律的这把刀子的刀刃圆弧,虽锋利,却不能像这个男人的尖牙状的刀子一样破开肉血翻出肺脏。他只能一刀刀砍上男人的皮肉,压制他无法轻易还击。
勃律脑中昏昏,他避开阿隼护在自己身上的手,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他看着阿隼和那人厮杀的身影,晃晃头迈着沉重的步伐,拼命向河对岸奔去。
一步,两步,三步……眼见着出了草丛便是浅过小腿肚的河水,他咬住舌尖使出力气摁住腰腹,淌水过河。他依靠本能摇摇晃晃朝着对岸划走,捂住胸口想要探头的狼崽,嘴里虚虚发出一阵哨响。
血液顺着衣袍浸入河水中,延着指缝滴落进河流中,让清澈的水流灌入一涌鲜红的绸丝。
阿隼边打边往河岸移动,瞥见少年已经踏入河水中后,立即脱身——他的刀子划开男子握刀的手,让人吃痛下意识收刀退避,随即一掌大力拍上那人的胸脯,生生将人拍出半丈远。
阿隼扭头飞身跳入河中,揽过意识愈发朦胧的少年,随后足尖点进河床纵身跃出水面,站定在了河对岸。
勃律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佳,昏昏沉沉的靠在阿隼身上,若不是有人撑着,怕是早就倒在地上了。
阿隼带着少年不敢停歇,步步往昭仑泊更深处的地界退。就在此时,从远处遥遥奔来一匹黑马,竟是在听到主人的哨响时硬生生扯断绳缰跑来搭救的乌骨。
“好样的。”阿隼低低称赞,在马稍停稳于身旁时,他便迫不及待的撑着少年想要上马。
可手指尖还没碰上马鞍,背后刹然窜过一记冷芒。那个一路追杀他们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踏过河流站在了他们背后,正举刀袭来!
阿隼心中咯噔一声,瞳孔猛缩,握在手上的刀子来不及从前向后抵挡,但他仍旧从容不迫地下意识把少年死死护在了身前。
预料之中那道皮开肉绽的疼痛并未席卷神经,下一幕一支利箭划破空哨,从侧方直直射入跨河而来的男人的胸口。伴羽箭紧随而来的,是道道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不下五人。
男人被惯性迫使往后节节退却,支刀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不假思索地砍去箭羽的长杆,捂上胸口的箭伤,见对面来势众多,自己寡不敌众,在众人即将策马到达的时候,便快脚踏回河水,向着对岸的草丛逃去。
等几匹马停在阿隼身边,他早就钻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马背上下来一人,正是亲自带兵前来巡视的那日苏。他挥挥手,便见有两人淌过河水向着对面昭仑泊的边界去追人。
“殿下!”那日苏一眼看到重伤的勃律,焦急上前探查了番小殿下的情况,对上阿隼的眼睛厉斥:“殿下为何会伤这么重!”
“让开!”阿隼怒瞪着面前人,呼吸急促。
“你!”那日苏刚要发火,阿隼怀中的少年虚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日苏……”勃律深喘息一口气,皱着眉紧紧抠住阿隼的小臂,腰腹的伤疼的他呼吸一窒。
他睁开双眼,费力吩咐下去:“守好北面边界……加强巡视,一有可疑之人当场斩杀。”
那日苏眸光难辨,颔首应下:“是,殿下。”
少年闭上眸子,说完这句话后呼吸变得极轻,全身重力刹然流失。
阿隼心口蓦然揪疼,好似有一双手不断揪扯着他心中的寸肉,叫他刺痛难耐。他赶忙将手中的刀子挂回马侧,把少年抱上马背,自己坐其身后,卷住乌骨的绳缰,不再顾马下那日苏的喊话,焦急勒马向营地狂奔。
乌骨似是感觉到了事端,又似是少年流的血气太过浓重,让它也焦躁起来,马蹄在阿隼的催促下奔跑的越发迅疾。
勃律脑中跟浆糊似的,身上也快散架了,被颠得颇为难受。可就算如此,他还不忘牢牢抱住怀中揣着的小狼崽。
腰上的伤似是因为留了太多血,让他的神经这时一阵麻木,好像感觉不到痛楚了。小殿下蹙眉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在微风中牵强出一个弧度。
“你……你急什么……”少年被风灌入口中呛得咳嗽,一咳嗽麻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