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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哪都不去”。

可惜晏疏现在还没从酒劲儿里走出来,只觉得脸上被摸得很痒,遂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说:“你且安分些,我自然不会赶你走,今日你去何处可要与我说说?”

萧亓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点头点得很乖,若是殷燮扶在此一定会大跌眼镜。

“所以你去了趟平阳村?你知道为什么如今秽玡遍地是吗?”

萧亓一愣,他本将灵蝶扣下,就是怕晏疏察觉到他的行踪,没想到还会被发现。短暂的愣神后,萧亓很快反应过来,掏出胸口放着的珠子,轻笑一声:“一时忘了还有这个。”

晏疏跟着看过去:“怕我知道?要不东西还我?”

萧亓自然不愿意还,将东西揣回怀里,转移话题:“见了个……人。”说不上朋友的故人,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就只能以“人”来称呼,“没别的事情,不用担心。仙宁大会不日就要召开,你惦记的事情届时一定会解决。”

“你知道我惦记什么事?”

“你想查是什么人在饲养秽玡对吗?如今城里出现了很多养秽玡的罐子,想来那个人对仙宁大会有些想法,只是目的为何尚且没有定论。”萧亓顺势坐到了床边。

晏疏已经松了手,萧亓看着落空的手掌,手指扣了扣,贪恋这上面没散尽的温度。

“天下定然不会乱,此等太平以数不尽的鲜血铺就,其中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破坏了。”

空白的一瞬间里,包含着一个“你”字,只是萧亓不愿再提。

他还在说着,就听晏疏轻笑声。

见晏疏摇着头,萧亓不解问:“怎么了?”

晏疏笑容中尽是了然:“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想着从前天劫的事情,将我与那先人大能们归于一处。‘仙尊’这个称呼确实唬人,你觉得我身负天下,为大义殉道,为此莫名生出一种敬仰的情绪,最后将其归于感情。”

晏疏还在分析着,没看到身前男人眸色越来越深,长指陷进床褥中,等晏疏察觉时,对方已倾身在前。

呼吸骤然相撞,晏疏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虽年幼无依,从未与他人产生情愫,却也分得清何为情爱,何为崇拜。我并非孩童,感情如何自然看得明白,我与你是何种感情,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懂。你若是嫌我烦,不想见我,那我立刻就走,不会让你生气讨你嫌,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所以大可不必随便捡了个名头就压在我脑袋上,非要给我的感情寻个所以然来。我知道我的感情一文不值,甚至不抵你画出的那些符咒还能卖些银两,可我满打满算也只有一颗心,所有的感情都落在了你身上,你还想让我怎样你才会相信?”

萧亓的长相极富攻击性,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一般,凡是被他盯着的人,都好像一脚跌入其中深陷难移,连错开视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勉强。

而如今他冷下脸,气息里带着浓厚的酒味,极强的侵略性更是如同牢笼,让晏疏动弹不得,似乎只要从晏疏嘴里多说一句“不”来,眼前这个蓄势待发的野兽就要将他撕咬殆尽。

这哪里是给晏疏选择,明明是在逼迫晏疏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是在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

晏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很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年轻不知多少岁的小辈镇住了。

他是想聊聊正事才顶着困意等到现在,脑子被酒压得沉重,思想还算清醒。他只是怕自己哪日出了事,不至于让这个感情偏颇的混小子慌乱,今日才想赶紧把事情说透了。

谁知着小子根本不给他说正经话的机会。

喜欢就喜欢吧,感情之事本就难以言说,大千世界,前一天还要死要活的两个人,第二天保不齐就各有新欢,与其在感情甚浓之际规劝,不如等它自行熄灭,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现在看着萧亓一副隐忍不甘又是委屈求全的样子,晏疏难得地有些看不过去,更是连推开的动作都做不出了。

二人的距离早就超过了正常交往会有的范畴,晏疏动了动嘴皮子:“我好几百岁了……别看我这样,实打实是个老头子,思想顽固,生活习性也不好,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他是想收徒的,不是想找道侣。

萧亓紧紧盯着晏疏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间找到些什么,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手下一撑,人向后退。

罢了,还是按照原计划慢慢来吧,总归还是能待在这里,晏疏没有生出将他赶走的念头就够了。

心中虽如此想,可表现出的样子不尽然。

偷偷溜进来的月光扫在萧亓浓密的睫毛上,让他敛于其中的目光带了一点可怜来,如同被抛弃了一般,难过隐忍,怕给人添麻烦似的,不得不强行收敛起情绪,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若换寻常,晏疏定然要仔细辨着是不是萧亓故意为之,可今日一杯酒烧透了他的脑子,反应跟不上动作,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拉住了萧亓的手腕,却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对上萧亓疑惑的目光后勉强蹦出一个字:“你……”

晏疏双眼被酒烘的泛红,眼尾也是,细长之处带着点红晕。

萧亓只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喉结一滚,麻木的脑子艰难听着晏疏的话。

大抵是人上了岁数就喜欢讲大道理,得意的时候讲,无奈的时候讲,尴尬的时候讲。

晏疏现在就很尴尬,少不得遵循了这个定理,艰难地拾掇起一些字眼儿来,拼拼凑凑道:“我本孑然一身,蒙恩师教导,自当担起门派之责,以全恩德。后逢天劫,以身殉道,以全道义。一生算不得短暂,却也不知如何维系关系,师徒也好,朋友也罢,若是有做得不周到之处不要过心,只要你不违天道,不害人,我自不会赶你走。至于感情之事……我是希望你能找个可心的人,没有烦你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第一次与人讲这些剖心羞耻话,着实有些难为他。

随即趁此绕回最初打过腹稿的正经:“我当真有要紧的事情与你讲。你知我当初为何亡故,如今醒得蹊跷。”接触到萧亓突然凌厉的眼神,晏疏不自觉检讨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遂有欲盖拟彰之嫌,“生死天定,没什么忌讳的。如今既已醒,也算造化,这么说你听着能舒服点?”在察觉到萧亓明显情绪好些后,晏疏心中念了句“年轻人真难伺候”,面上不露声色地继续道,“我虽向来与世间少有羁绊,一经百年后故人多数已去,更是无人言话,却也不想被人白白利用一番。天劫下所亡所伤之人,大多不完整,缺胳膊少腿算是好的,你别总瞪我,这是实话,没什么可忌讳的,我当初就没想过能有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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