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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好像掉到了一个梦里。
在那里,他没有顶着一个少年的皮囊,还是从前身量修长的模样,可以一手提剑,大步流星地走到晏疏面前,尽管他依旧不知道要如何和晏疏介绍自己。
而晏疏也不是一脸陌生,看着他时还会带着笑容,甚至于先一步和他说句话,声音温润好听,熟络地说:“想开了,不躲了?”
萧亓没听懂这句话,不明白晏疏所说的“躲”是什么。他从未躲过晏疏,甚至更想与之接触,想要在晏疏的眼里心里都留下身影,奈何百年前他只是个无名小辈,百年后又成了一个小辈。
可当真是造化弄人,无缘无份大体便是如此吧。
萧亓不信天不信命,所以他挤进了晏疏的眼里,却又不敢越矩半步,但那也只是现实中。
如今在自己的梦里,萧亓压抑了那么久的心境总得释放一点。
于是他走到晏疏身边,摸了晏疏的头发,是醒来后才有银丝,缠在手指上软软的。他看着晏疏挑了眉,另一只手摸上晏疏脖颈后,不顾对方的反应,一把将人搂到怀里,力道之大似乎要将人融进自己骨血。
晏疏个子算高的,可萧亓还要比他高上半个头,抱着人时倒是将晏疏衬出几分娇小来。
晏疏没说话,眉毛挑的老高,萧亓看不见晏疏的表情,眼底染了红,哑着声音说:“哪里是我躲你,分明是你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找了你好久,那么久你都不肯见我。”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埋怨,像是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囔着道,“你个坏心肠的,找得我好苦。”
“我想你。”
第45章
晏疏入地窖时不如萧亓他们那么曲折,几乎过了门洞就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管奚布好的界,乍一看像是个普通的林子,能闻到湿漉漉的泥土味,能听见鸟虫的声音,就和一般的山林没什么两样。只是这里的气温和整个鹤温谷完全不同,大雪压在树杈上,隐约能听见噼啪声,不知是哪个树杈不堪重负断在寒冬里。
脚下积雪没过脚踝,晏疏穿着一身单衣走在空旷无人的林子里,本就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孤寂。
虽说毫无征兆地换了地方,但也不是全无准备,只是没想到这里这么冷,早知道自己带件厚斗篷。
管奚将阵眼藏在另一个阵里,此种行径后来虽然也有人做过,但也只些小的,比如陷阱里在放个火炉那么简单,却无人能在这么大的阵法上套用,一来不稳定容易崩坏,二来阵法相叠并非只是画上那么简单,要讲究阴阳相融相克,每一处线条几乎都要做些改变,两个简单的叠阵都要比一个复杂的大阵还要困难,也更浪费时间。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有着磨洋工的功夫,不如多看看上古阵法。
只有管奚不同,他就喜欢那种复杂的东西,乱七八糟花里胡哨,反而结果不那么重要,所以当时管奚研究过很多叠阵,晏疏第一次来此时也没想到他的胆子那么大,平时玩玩也就算了,真的将鹤温谷最为重要的阵法的阵眼叠在另一个阵中。
只是当时阵里的季节并非隆冬,遍地是花,晏疏当时还调侃他审美独到,谷中种满草药少见花草,此处却遍地鲜花,少见绿叶。
管奚只是大笑。
而如今,树木长得老高,灌木杂草丛生,漫天的花早已不见,与之同时不见的,还有百年前的故人。
雪地难行,晏疏走得很慢,不知何时起周围遍满了蝴蝶,蓝光映在雪地上像是一朵朵小花。
路没有走太久,本也不是赶着去什么地方,晏疏放人着元灵四处飘荡,其实就是给这个阵认人,阵感觉到是熟人到来,自然而然就会开出一条路,而涵盖整个鹤温谷大阵的阵眼就在那里。
纷飞的灵蝶中夹杂了零星雪花,晏疏心不在焉的走着,眼睛落在脚前一步远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雪地未见变化,他却在这时抬起头,脚步骤然加快,穿过两个大树中间,手往虚空一探,再一摊手,晏疏眉毛挑的老高,看着掌心静置之物——是一个珠串,从颜色到样式无不熟悉,正是他百年前从不离手之物,只是珠串的绳子看起来松了些许,几颗之间能看见中间深蓝色的线。
其实并非线松了,而是其中的两颗珠子被人取了去。
旧物复得,晏疏却没见的多高兴,手指在珠子上捻了两下,低头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巧,我刚醒就碰到了秽玡,而那鹤温谷的弟子还拿着我的珠子,本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倒是刻意了。大劫死了那么多人,你我皆葬身其中,我倒不知你何时给自己留了后路,还能拾得此物,管奚当初就没跟你闹上一闹?”
“管奚虽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自是不会于此事上与我闹,天道之事不可为,在下虽蒙上天殊荣,得以窥得少许,但到底是凡人,无法料到所有事,只能留得一缕魂元,勉强与故人再见。”三人抱的大树后走出一身着道袍之人,那人身量修长,表情淡漠,看着人时眼神却十分专注,给人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哪怕他冷着脸,也不会让人感到不悦。
这点晏疏很清楚,他就算看一棵杂草都十分专注,不过是因为他看的太深太远,又藏的滴水不漏,让人误以为那眼神是落在自己身上罢了。
那人道袍罩身却不显得古板,头发高高束起,发簪由墨玉雕成,在冰天雪地里尤为显眼。
视线停在发簪上,晏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那还是他小徒弟亲手做的,材料虽不值钱,但晏疏瞧着对方的,怎么巧都觉得没自己的好看。
漆黑绘有复杂纹路的靴子半没在雪地里,道袍之上的符文于雪天里并不显眼,直至那人走到面前,才能看见其衣服上复杂的纹路。
若是白千满穿着他那身假道袍站在旁边,形制上未必能看出区别,多留意便能察觉,那人道袍上的符文似活了一般。
那人站在晏疏面前,晏疏笑道:“虽不知你用了何法留到现在,也不知你将我引到此处所谓何意,但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对方的表情终于变得活泛,笑起来时嘴角上调,眼睛却未动。并非他笑得不真诚,人便是如此,也因着此番缘故,总有人觉得此人冷漠,不欲与之亲近。
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也还算熟食,这得归功于管奚。
晏疏手指穿过珠串捻了两下,道:“常仲,你并非贪命之人,强留于此定事有话要说,想你时间并不充裕,咱们就别绕弯子了,说罢。”
常仲低笑一声:“说起来,你我从前还未像现在这样单独见面说说话,没想到过了百年得如此机遇,果然天道难以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