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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一早就猜到赢过周野的人同段书锦是至交,他一直不主动询问,便是想等段书锦主动向他引荐此人。

如今周野匆匆来报,想必是段书锦想通了,将人带进了宫中?

景仁看着错综复杂的棋盘,心中提起了一两丝兴趣,但又不是很在意,毕竟此事在他意料之中。

“胜过臣的人是段大人。”周野眸色复杂,继续道。

“你说什么?书锦——段书锦胜了你?”景仁失了先前的淡然,丢开手中的棋子,腾地站起身,双目灼灼地看着周野,仿佛他胆敢说一句假话,他就要面前人的脑袋。

见周野肯定地点头,景仁又高兴又惊异地捶手,而后在紫竹林中来回走动。

“朕见那个孩子,虽精通文墨,聪慧异人,但身体病弱,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怀疑他能不能活过不惑之年。”

“如今想来,竟是他又在隐匿锋芒,藏剑在鞘,真是给了朕好大的惊喜。”

“谁能一而再,再而三糊弄过朕,也只有书锦这孩子了。朕要去看看他。”兴致上来,景仁理了理衣摆就要离开禅房去寻段书锦,好好领教下他的风采。

“皇上,寂空方丈说你不能离开禅房。你近日有一大劫,能不能避开就在今晚了。”周野连忙出声劝诫,有些后悔来到此处告诉景仁段书锦武艺高深的事。

慈恩寺的寂空大师,佛法高深,极通卜筮问天之术。

他算的卦次次灵验,卦无虚算,因为有所顾忌的景仁才文宴武宴都不显身,而是待在禅房和寂空对弈。

“周野,求神拜佛之事,只图个安心,万不可因为此事束手束脚。否则朕同只会缩在壳中以求安稳的鳖有何区别?”景仁不在意一笑,拍了拍周野的肩,以示宽慰,“况且朕为天子,受上天庇佑,无人敢伤我。就算真的有奸佞小人,他们自会遭天谴。”

说罢,景仁在周野还没反应过来至极,就踏出禅房离开。

几个时辰转瞬逝去,臣子陆续进入宴席,坐在自己应坐的位置。

他们本以为这次宫宴景仁也不会显身,便放大了声音,放肆交谈起来。

就在这热闹的迹象中,司礼太监德全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传得又响又远——

“皇上驾。”

臣子乌压压跪了一地,并不敢抬头窥天子真颜,只凝神屏气,恭敬行礼。

“众爱卿平身。”景仁在首座上落座,温润柔和的目光立刻搜寻到人群中的段书锦,朝他微微点头以示夸赞。

想到这夸赞是因为萧韫在武宴上显露武艺,轻松夺了武宴魁首,段书锦受之有愧,脸霎时红了一半,匆匆回应之后便移开目光,埋头同萧韫咬耳朵。

“陛下刚刚也夸我了。明明是萧大哥做的事,功劳和名声都让我占了去,可会生气?”段书锦故意问人。

“吃饭。你身体过瘦了些,抱起来硌手。”萧韫并未抬头,只伸出手指捏住人白嫩的脸颊,顺手给段书锦指了一道看不起来不错的菜,叫他尝尝。

见段书锦果真听话去吃这道菜后,萧韫愉悦抬眸,却不小心瞥到了首座上的人影。

景仁年过不惑,五官俊逸,脸生得并不难看,欣赏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偏偏萧韫像是看到了世间极为丑恶的东西,狭长的眼眸霎时红了,周身煞气骤然失控,身体各处都冒出血红浓黑的血,不停往下滴落,又成了当初冰冷可怖的恶鬼。

萧韫腾地站起身,阴冷的眸光死死盯着景仁。段书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又抬头看见他骇人的样子,当即不顾这是在宫宴,伸手抱住他。

“怎么了?萧大哥你怎么了?”段书锦满心惶恐,不明白为何会出现眼前的变故。

萧韫的戾气不是被他一寸寸感化消除了吗,怎么如今还像个恶鬼一样,随时会暴起伤人。

“当今陛下名讳是什么?”不想让段书锦害怕,萧韫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和杀意,装出冷静的样子。

“景……景仁,字玄璟。”段书锦哆嗦着唇瓣报出景仁的名讳,只想赶紧安抚住萧韫,带他回家,并没有注意萧韫因何反常。

景仁。景德。

好个一脉相承的名字,好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坐在首座上的景仁先前就见到段书锦侧头,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可他位置上除了他以外,并无任何人。

景仁当时就心下惊诧,怀疑段书锦中了邪。如今见段书锦竟在大殿上做出抱人的举措,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段书锦身为自己最看重的臣子,竟被小小鬼魅蛊惑住,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仪,景仁顿时失望至极,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这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身在何处,竟做出这种孟浪的事。”

先前还连夺魁首,风光无限的段书锦,如今却被景仁亲口责骂,脸面尽失。

感受到景仁滔天的怒意,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更加不敢劝诫。

“微臣知错。”方才还满脸红润的段书锦,如今吓得小脸苍白,血色褪尽。他紧紧拉着萧韫,让他一同跪地。

见段书锦如此惊惧惶恐,景仁终究还是软了心,但又放不下面子,只好板着脸继续呵斥:“还不快滚下去。”

“臣领命。臣这就退下。”吓得狠了的段书锦眼泛水光,死死握住萧韫的手,强硬扯着他离开。

旁人若是细看,还会发现段书锦的小臂在半空之中细细颤抖。

第六十六章 宫宴惊变

段书锦感觉自己如今就是惊弓之鸟,随便一点动静都能叫他如临大敌,心生防备。

他虽然从来没有掩藏过萧韫的存在,在有人的地方也不避讳和他交谈,但那时的人少,误以为他中邪的人也少。

并不会把这件事拿出去说,因此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是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伸手抱住萧韫,声音急切地同他说话,甚至连威仪的景仁都亲眼目睹了他的邪状。

那些人何其聪明,定会猜到不对,更有甚者会找来高深的法师和僧人,强行驱逐走萧韫。

他不要……他不要同萧韫分开,再不相见。

段书锦越想越怕,步子越走越快,惨白的脸色就没恢复过。他要在没有人反应过来之际回到太师府,称病闭门不出,拖延一些时日,再想办法避开今日这一劫。

若……若还有人不肯放过他和萧韫,他就挟着万贯钱财,带萧韫逃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他们从此隐居避世,再不见人。

段书锦的反应已经够快,但还是有人追了上来。

“段大人留步!”德全尖利着音嗓,步履匆匆追在后面,“段大人你等等!”

哪曾想,往日明事理的段书锦听见他的声音不仅没停下来,反而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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