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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的手腕,低声哀求,“老师,学生求求你了。”

程如墨神色仍旧温和,话语却并不留情,直接抽回了手:“你祖父尚且能留有一命,在他乡苟且,我的爹娘却是含恨黄泉。”

“况且流放是皇上的意思,我去劝诫,岂不是违逆圣意。”程如墨边说边后退一步,“宋家的未来都靠你一人撑着了。若你有才,五年后考取功名,回到上京,我便承你一声老师。”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份了,宋元白失神落魄地垂下头,任由官兵押着他往城外走。

眼见着就要被压出京了,宋翁死盯着段书锦的方向,忽然用力挣扎,连带着镣铐都铮铮作响。

“段书锦,你以为你赢了吗?以为你就稳坐官位,什么都唾手可得了吗?老夫还备了大礼在等着你了!”

宋翁癫狂地笑,直到被押解出京了,那笑声才逐渐消失。

“程兄,回京吧。”段书锦并未把宋翁的话放在心上,只出声叫回走神的程如墨。

程如墨点点头,跟着段书锦往城内走,没走几步却忽然顿住了。

站在城门口的,是许久不见的竹松和蔡仲两人。

私买策案的事暴露后,竹松身中数箭,又受了一场牢狱之灾,身形消瘦不少,人也沉默不少。

他如今带着包袱,似乎是要离京了。

料想程如墨和两人有一场交心之谈,段书锦便识趣地独自回府。

“公子。”竹松走到程如墨面前,半响后才低声道,“竹松要离京了,这些年承蒙公子照顾。”

“竹松!”程如墨高声打断他,急切哀求道,“你可以留下来,继续做我的侍从。”

这话刚落,竹松便飞快摇头,无可避免地想到当初。

程如墨按耐十五年,终于抓到机会借私卖策论一事翻案。翻案途中,程如墨怕他会透露他为翻案所做的计划,便想借那条地道,让他死于围堵的官兵。

程如墨背负仇恨,一心翻案,不信任他这个买来的侍从,他理解。但他心中从此扎了根刺,再不愿做程如墨的侍从了。

最后竹松只对程如墨深深躬身,沉声道:“此后岁月,望公子珍重。”

竹松离京了,城门前只站着蔡仲和程如墨两人。

程如墨难以接受竹松的离京,一时失魂落魄起来,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为了翻案抛却太多。

就当他心绪难解时,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他肩上拍了拍。程如墨愕然抬头,对上了蔡仲温和的目光。

“老师……”程如墨怔怔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心狠,为了翻案罔顾人伦,连朋友都可利用。宋翁明明年事已高,宋翰林只是被逼迫,我却对他们一点也不心软。”

“可是没有他们父子,我本能登科及第,爹娘本能沾我荣光。”

“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科考卷被换,爹娘离世,背负骂名,为翻案隐忍十五载……这些都已是前生的事了,从此往后,平平淡淡,也算安好。

第三十一章 “鸡同鸭讲”

回府的路上,段书锦本来是极慢地走着的。

科考舞弊案终于水落石出,程兄的冤屈终于一洗而清,重担终于从他肩上卸落,此次回府之行他全当放松,给紧绷的心弦一隅地方栖息。

可是想到还等在府中的萧韫,段书锦步子就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一把冲进马车,喘着气催促车夫快点。

在他的催促下,马车在街巷驶得飞快,如同车轮底下抹了油。

段书锦特意没让车夫走前门,而是往后门驾车。

一是他不想惊动府中任何人,二是后门离他的院子近。

“萧大哥!”才拐过后门,还没进院子,段书锦就丝毫没压低声音,唤起人来。

反正后门到他院子这一带非常冷清,少有人至,不会有人听见的。就算听见,他自信能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这声落下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

萧韫是习武之人,凭他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这声喊,他如今没回应,想必是不在府中。

跑去哪了,还不告诉他。

习惯了两人之间没有秘密的段书锦顿时不忿起来,明知道萧韫不在,还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放肆地喊人。

“萧大哥!”

“萧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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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恶鬼!”

“又在闹什么?”萧韫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身形一跃,人便坐在了偏院的墙头。

没料到萧韫居然在,段书锦顿时手脚僵硬,一张脸红成绯云,嘴微张着,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看到他这束手无策的模样,萧韫眸中的光霎时消散了,变得幽深黑漆,像是要把段书锦拆吃入腹。

他心里有气,故意不应段书锦,想看看他会不会像对待程如墨那样用心,跑来找他。

谁知他不来找人就算了,还十分放肆地叫他,敬意全无,只剩嬉戏打闹。

萧韫不喜段书锦像初见时那般怕他敬他,说个话也战战兢兢,时刻防备他会不会取走他性命。

但他也不喜段书锦像现在这样,对他十分轻浮,好似他是他的狐朋狗友。

“萧大哥你在啊。”段书锦讷讷应声,侧过头不敢去看萧韫,唯露一只微红的耳朵尖给人看。

丢脸。

实在是丢脸。

怎么可以把如此轻佻的一面给萧大哥看?

“伸手,我拉你上来。”眼见自己不说话,段书锦能懊恼死,萧韫便出声打断他。

他等段书锦回府,是想同他交心的,而不是看他懊恼,而后觉得丢了面子,远远避开他。

他想要的太多,太贪婪,不会有人亲手奉上,所以他需要一步一步亲自去取。

偏院的墙并不高,但段书锦自觉体弱,对爬墙上树之类的事敬而远之,不禁从不尝试,还心存畏惧。

因此当他听见萧韫的话时,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可当他退完之后,抬起头向矮墙看时,便见穿着一袭金绣黑衣的萧韫稳稳坐在墙头,他坐得那般稳,神色称得上悠闲,广袖下伸出的那只手依旧朝他递来。

那只手漂亮,骨节分明,指尖修长,只是透着没有血色的惨白。

旁人见了,只会觉得害怕,段书锦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前走,接着把手搭上去。

手刚搭上的瞬间就被握住了,接着段书锦直接腾空,短暂的坠感过后,他跌入了一个冷冰冰、恍若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萧大哥,我我……你……我怎么到你怀里来了?”害怕翻墙的段书锦刚把眼睛睁开,就瞧见萧韫近在咫尺,光洁如玉的下颔。

他才刚在萧韫面前丢脸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投怀送抱了呢?

他先前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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