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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从下垂的藤萝中慢慢显出。

“先生,欢迎回来。”佣人们和管家异口同声地说,并弧度一致地鞠躬。

辛桃馥原本觉得白天的时候这些人一字排开地迎接自己是相当隆重的,但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算是敷衍。

直到殷先生走到辛桃馥面前,如山一样的影子压下来,辛桃馥才回过神来,鹦鹉学舌地仿照佣人的话说:“先生,欢迎回来。”

殷先生笑了,是那种看到家猫同手同脚跑步然后摔倒的笑,同时不自觉地朝他伸手:“傻站着干什么?”

辛桃馥看到殷先生伸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如果是从前的话,辛桃馥应该不会躲的。

自从上次游轮一别,一切都不一样了——尽管殷先生对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但辛桃馥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享受殷先生的温柔和亲昵。

殷先生见他后缩,手也顿了一下,却不强求,只是收回裤子的口袋里,作一个“霸总插袋”的帅气姿势,并说:“进屋吧。”

陈叔先开门请殷先生进屋,女佣们则各自散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陈叔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来到餐厅,殷先生与辛桃馥双双落座。

辛桃馥以为大户人家都是像电视剧里那样用十米长的饭桌吃饭的,事实并非如此。小洋房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家族而设的,餐厅也是走的精致路线。

拉开滑动式的黑色镜面隐形门便是餐厅,中放着一张餐桌并不大,供四人吃饭足够,供两人用餐有余。餐桌桌面是一块纹理漂亮的天然大理石,底座是黑色的梯形实木脚,看着沉稳而质朴,并无多余装饰,更显得那大理石板面如玉般洁白温润。餐桌旁原本放着四张软装扶手餐椅,现在撤掉了两张,便剩两张。

帮佣们拉开餐椅,请辛桃馥和殷先生落座。

餐点渐次上桌。

辛桃馥实在很饿,对着美食便食指大动,等殷先生动筷后,他也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起来。

殷先生对辛桃馥说:“你下午都没吃东西?”

辛桃馥愣了愣,说:“吃……吃了一点……”

殷先生笑道:“其实你饿了可以先开饭,不必等我。”

辛桃馥心想:我哪敢呢?

如此想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面带职业微笑的管家,心里又想:就算我敢开饭,陈叔也不答应吧。

不过辛桃馥没有说这个。

自从听了殷先生那句“小朋友不可以太贪心,两者只能选一样”后,辛桃馥已经放弃幻想,认清形势。

他谨记自己是拿钱办事的金丝雀,便说:“怎么能不等呢?先生不来,饭也不香。”

殷先生笑了,便无多话。

这饭吃得有些沉闷,辛桃馥目光从餐厅的落地窗飘到紫藤萝走廊,喃喃说:“都快入秋了,怎么这紫藤萝还开得这么好?”

殷先生答道:“因为那是仿真花。”

“仿真花?”辛桃馥很意外,“完全看不出来是假花……”

“假花”两个字好像冒犯到了陈叔,陈叔禁不住开口更正道:“那可不是什么塑料假花,而是高级工艺造出的仿真花,是由非常专业的仿真植物设计师所设计的。就连叶子和树干的纹理都是精心雕琢的,而且环境也完全按着真正紫藤花生长的环境来做……即便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辛桃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对假花的认知确实就是充满塑料感、过于鲜艳以至于失真的假花,确实未见过这等以假乱真的高级仿品。

也是因为这些造工过于精巧,所以他乍见的时候还以为是真花。

这些仿造的紫藤萝,比栽培真正的紫藤萝还费钱。

若说放在室内还好,这是摆在外头日晒雨淋的,是不是就会掉落褪色,还得按时保养、更换,更是一笔大开销。

但是因为雅苑的原主人非常喜欢紫藤萝,希望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紫藤开放的盛景,所以这等花销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原来是这样。”辛桃馥听完陈叔的介绍,便说,“可是为什么要特别弄一些仿真花在那儿呢?真花不挺好的吗?”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陈叔立即像是停电的机器人一样停了下来。

殷先生笑笑,接口道:“因为这样能一年四季,常开不败,不是很好吗?”

辛桃馥顿了顿,说:“是吗?可是……”

可是那都不是真的花。

殷先生仿佛看出了辛桃馥的想法,又接一句:“有时候,虚假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

不会腐败,不会凋零,永远美丽,永远新鲜。

用过饭后,殷先生接到一个电话,便又去处理商务事宜了。

可以看出,班子书说“先生今天有事不能亲自送他到新居”并不是那种场面话,有几分是真的。殷先生今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去忙。

殷先生去了书房办公,辛桃馥便先回自己房间休息。

也不是辛桃馥喜欢窝在房间,只是他在这个洋房里还是自感格格不入,犹如一个拿了体验券进了五星级酒店的穷客人,只敢滞留房中,却是连毛巾都不敢乱用,深恐随便喝杯水都是一次不能负担的消费。

他住的是套房,洗漱都能在房间里解决,更不必出去了。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到平常要洗漱睡觉的时间,便照例进卫浴间盥洗。待他穿着睡袍走出盥洗间,惊见殷先生已坐在床边,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松开两个扣子,端的潇洒风流。

辛桃馥脚下一顿,竟不敢再往前挪动了。

殷先生出现在这儿,其中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总不可能是和他盖棉被纯聊天。

辛桃馥入住之前也早已知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进来的,但真正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辛桃馥还是无可避免地怯场了。

殷先生朝他笑笑,说:“过来。”

辛桃馥不得不从命,僵硬地移动脚步,朝殷先生一步一步挪动。

若是放在生日之前,辛桃馥一定是无比乐意,会在殷先生最漫不经意的撩拨下心神俱醉。但现在却不行了,辛桃馥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已无法从殷先生的挑`逗中感到乐趣。他感到的只有——自卑、怯懦以及……不能说出口的不甘。

殷先生的手指碰了碰辛桃馥的脸颊,辛桃馥便如待戮似的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得像是花朵上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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