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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他,他更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
失去记忆就如同被世界抛弃,没人记得自己的存在,随时消失也不会有人知道,他需要和这个世界有联系,纪守拙就是他唯一的联系。
对上莫愚那双受伤的眼睛,纪守拙很有负罪感,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产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该让莫愚来承担自己的过错。
纪守拙按住莫愚的手背,他声音很小,小的几乎快要听不到了,“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你肯定会讨厌我的。”
可莫愚仔细捕捉关于纪守拙的每一个细节,他怎么可能听不到,“我不会。”
是吗?纪守拙在心里反问,真的不会吗?
似乎只有实践才能得到答案,纪守拙有点破罐子破摔,心一横,脱口而出,“我喜欢男的。”
有点恶心的那种,会让你心生厌恶的那种,男的喜欢的男的。
不知道从哪儿吹过来的风,吹进了街道,撞上了卷帘门,撞得哐当作响。
莫愚怔愣着,似乎没有立马消化纪守拙的话。
喜欢男的,所以呢?
莫愚的沉默对于纪守拙而言就是无声的宣判,他明白的,没有那个正常男人能接受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
幸好烤箱叮的一声停了,纪守拙绷着的心弦也随之断开,他掰开莫愚的手,沉默着将烤好的点心拿了出来。
刚出炉的点心还冒着热气,纪守拙想尝尝看的,可他嘴里又干又涩的,没法尝出味来,自己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他懒得收拾,随手将电源一关,绕过莫愚走到外面,“走吧。”
楼道里一片漆黑,谁都没有出声喊亮声控灯,纪守拙凭着记忆和习惯在机械地抬脚。
早在自己对男性产生幻想,并且会做有关男人的春/梦时,纪守拙就发现了自己喜欢男人,那个词怎么说的,同性恋。
他迷茫过,惶恐过,最后说服自己接受。
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清楚地认识到同性恋是不被世俗认可的,是见不得光,是必定遭受偏见和歧视了,莫愚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但还是让他受伤。
早知道……
什么东西撞到了纪守拙的后背,他本能地抓住了栏杆,勉强稳住身形,紧接着衣摆也被人抓住。
“不好意思。”随着莫愚开口说话,声控灯也亮了,他连忙站好,“踩空了。”
莫愚跟纪守拙比不了,纪守拙是形成了肌肉记忆,身体早就熟悉了回家的路,这黑灯瞎火的,对于莫愚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见莫愚魂不守舍的,纪守拙在想,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自己没必要再躲着莫愚,他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
“你不用烦恼。”纪守拙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一些,安慰道,“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想要换个地方,你可以先找找其他的工作,我也可以帮你找,找到了你再走。”
莫愚难以置信地抬头,“拙哥!你要赶我走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自己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唯一能做的,克制感觉,像对其他男人一样对待莫愚,但莫愚怎么想呢,“我怕你不自在。”
“我没有不自在。”莫愚否认道。
他没有说谎,他就是……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怕纪守拙会多想,“也没有觉得恶心。”
不管是实话,还是安慰自己的话,至少纪守拙心里好受了一些。
莫愚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不知道。”
“什么?”
楼道里灯不合时宜地熄灭,纪守拙没看到莫愚眼睛里的茫然。
莫愚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介意纪守拙喜欢男的,也不觉得恶心,如果纪守拙喜欢的男的是自己,那他……
“拙哥,你别躲着我,你别赶我走。”
纪守拙是个心软的人,听不得别人示弱,莫愚把他当朋友的,当成最信赖的人,他让莫愚难做了。
“好了。”纪守拙摸黑拍了拍莫愚的肩膀,“没人赶你走,很晚了,回去吧。”
怕莫愚再次踩空,纪守拙喊亮了声控灯后,让莫愚走在了前面,每次灯熄灭,他都会跺脚制造点儿声音,有点响动,也算是让这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
刚打开门,碰上纪传宗起夜撒尿,他眉头紧蹙看着门口的两人,“你俩这么晚了还出去?”
纪守拙倒也不慌,跟他爸爸实话实说,“睡不着,在铺子做了会儿饼,吵醒您了?”
莫愚跟着喊了声“东家”。
“没有,人老了睡眠浅,起来上个厕所。”纪传宗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提醒了一句,便回房间了,“早点睡吧。”
第18章
为了不打扰纪传宗休息,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无论是走路还是洗漱,都可以地放缓了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反倒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被放大了好多倍,听得人心里发痒,要极力克制住,才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莫愚洗完澡出来,纪守拙已经躺下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橘黄的灯光将纪守拙的笼罩,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在胸前,微微躬起后背,一条薄毯横在他的腰间,安静的模样确实像是已经熟睡,但莫愚依旧从他微微抽动的手背,察觉到他是在装睡。
明明说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明明纪守拙自己说的,他俩跟以前一样,可纪守拙先违背约定,还是不肯面对自己。
他俩连句像样的晚安都不能说了吗?
借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莫愚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上铺,刚爬到一半,从下床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
“晚安。”
莫愚一愣,主动跟他道晚安了,他心里那点不甘和难受瞬间化为乌有,纪守拙没骗过自己,他确实是努力做得跟以前一样。
莫愚回应纪守拙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些,“晚安,拙哥。”
听到莫愚的声音,纪守拙暗暗松了口气,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的。
莫愚躺在床上,几次想要起身看一眼纪守拙,最后都被他自己给克制住了,他其实不太能完全消化纪守拙说的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大概是离经叛道的,是难以启齿的。
但在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反复响起,只是喜欢男人吗?喜欢男人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没有纪守拙想象中那么人神共愤。
甚至莫愚觉得这跟喜欢女人一样普遍,他没忍住,还是偷偷起身,朝床下看了一眼。
床头灯已经关了,他只看到了漆黑一片,但他知道,纪守拙就躺在那儿,躺在他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第二天就是纪尤青出院的日子,肺炎这些天,给他折腾得够呛,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