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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都被雪夜冻得微红。

四周起伏的山丘隐约能看到村子的轮廓,他看准一处雪坡,挥袖荡去大雪,露出一棵弯曲粗壮的银柳树。

薛错目露思索,这里应该就是银柳村了,只是不知道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雪夜寂静。

呼呼的风声从四周的林子里穿过来,冷的不同寻常,皑皑大雪覆盖了地面,却没有盖住那股腐烂阴冷的气味。

薛错看着看着,微微皱眉,银柳村处在山坡低洼处,地处阴凉,常年少有日光,又广植五鬼之树的银柳,银柳遮天蔽日,鬼气森森。

“不像是不懂道术的人布置。”

寂寂冷夜。

忽然传来孩童的哭声。

嘎吱嘎吱——

大雪覆盖了银柳村的房屋,哭声由远及近,那声音哭救命,哭他好饿,救救他。

薛错指尖夹着一张青色的符箓,微微流转着光芒。

哭声慢慢大起来,那是一种凄厉无比、嗓音嘶哑的哭喊声。

每一声都如同一把刀子划过心脏,狠狠地扎进深处,充满了无助、恐惧和绝望。

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立刻去寻找那个孩子,帮助他摆脱这样的恐惧。

更会由此而生罪恶和自责。

你为何不救?

你为何不看?

你为何不伸出手?

世人多冷眼,我如尘泥不得见青天。

为何轻贱我,无视我?

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烂疮的小孩。他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一条小腿断作两截,断骨粉红,筋肉模糊。他似乎很能忍耐,一边哭一边向前爬,即使看上去活不长了,也依然不想放弃,朝着薛错伸出手。

“救救我吧。”

“我不想死,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求求你了,呜啊啊啊。”

薛错皱眉,忽然听到风声,他垂眸看去。

雪地里忽然出现了一抹黑色衣裾,轻甲软胄,腰挎长刀,那一双白色的兽耳在风中微微动了动。

“呦,好可怜的孩子。”

他朗声笑道,竟是毫不犹豫的大步上前,那高大的背影,当真是身影伟岸,气度不凡。他将那脏兮兮的小孩一把抄在怀中,关切道:“害怕什么,大王这就来救你。”

小孩猛然见一颗虎头,吓得哭声戛然而止。

“小心。”

薛错微微一愣,足尖一点,指尖符箓微闪,飞身上前。

那人动了动耳朵,侧眸看了立在雪松上的薛错,笑道:“朋友,又见面了。”

薛错垂眸,一双黑黢黢,闪烁着怨毒悲恨的双眸盯着他。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诡异得完全不像人,断掉的小腿软绵绵的搭在老虎毛绒绒的手臂上,浑身的烂疮蠕动,仿佛活着的血肉,每动一下,那小孩脸上的痛苦怨恨就多一分。

只是这个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人。

是僵尸,却又不像是僵尸。

薛错向上看,那毛绒绒的虎爪修长如人手,长着白色绒毛,银色斑纹,手臂的肌肉仿佛山丘连绵,从胸口探出的发毛雪净蓬松,细腻如月华,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一只老虎的毛绒绒胸膛算非礼勿视吗?

薛错忽然想到此处。

那只虎笑容宽厚仁慈,手握着一把森白雪亮的刀,刀锋搭在小孩细瘦的颈子间。

略略一看,那刀并非凡铁,而是一柄十分不凡的神兵。

“怎么?哪里有冤屈,不如与我说来,大王替你做主。”

难为一只僵尸,竟然被这扑面而来的善良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没有瞳孔的眼睛在妖怪和人族之间打转,跑又跑不掉,咬又不敢咬,差点想高呼我不是人!好把那紧紧搂着他的妖怪吓跑。

“你,你……”小手颤抖,指着雪松上的人:“我不要你,我要那个人抱我,否则我什么也不说。”

殷飞雪看那斗笠人,对小孩道:“自是没有问题,不过他站的高,我扔你上去如何?”

小孩鬼脸僵硬,他一身破破烂烂,扔上去没人接就会摔个稀巴烂,半晌,他低下头:“我……你抱我吧。”

忽地。

清风扑面,携来一缕幽冷的香,殷飞雪的鼻子下意识动了动。

湛蓝的衣角垂落,一只指节明晰的手伸到他面前,那人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

“来。”

小孩一愣,看了看虎,又看了看人。

他平淡的回应,却是平生从未得到过的。

生而为人,旁人避之不及,成了鬼,更没有活人应答他,今日却一下来了两个。

他受宠若惊,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有一瞬间盖过了饥饿,苦痛和怨恨。

小孩忽然摇摇头,乖乖窝在虎的手臂里:“算了,我不要你抱了。”

殷飞雪笑了一声,耳朵一只竖着,一只悄悄转动,探听四周的声音。

他脚步平稳,语气自然,绕过了一块头盖骨,薛错垂眸看了眼,直接踩了过去。

嘎巴破碎,头盖骨中跑出一缕黑气,那斗笠人却无事发生。

“朋友怎么称呼?”

“薛饮冰。”

殷飞雪哦了一声,耳朵抖了抖,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取这二字,看来朋友你也有一段故事,我天都城地处偏南,地热丰富,温暖适宜,我今对薛兄一见如故,不若到我府上喝一杯茶,泡泡汤,小叙友情?”

那斗笠下飘来一声笑,低沉悦耳。

殷飞雪耳朵尖颤了颤,他心中嘶了声,这修士莫名修了音律法门?

可是看起来不太像啊。

他心中疑惑,重新竖起耳朵,虎目低垂,对怀里的小鬼:“当然,你也一起去,给你好好治一治腿,还有一身的病。”

小鬼一脸懵,随后黑色的瞳仁渐渐泛出一丝眼白,他忽然拽住殷飞雪的袖子,僵硬道:“前边不好走,换一条路吧。”

殷飞雪说:“是吗?”

薛错脚步微顿,打了个手势,殷飞雪依言止步。薛错抬起手,青符呼啦一声飞到半空,化作飞灰,透明的金线组成了符胆。

嗡的一声——

冷风滞涩。

澎湃的热意汹涌而出,瞬间将周围覆盖的大雪蒸发殆尽,露出血肉铺陈的地面。

只要他二人再多走一步,就会陷进这片烂肉泥沼。

小鬼盯着瞬间融化的大雪,脸色僵硬泛灰,脖子嘎吱嘎吱的扭过,看向那平平无奇的斗笠。

【作者有话说】

居然赶出来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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