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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拾起地上的毛巾。他没接,她就说,“你在发抖。”

“他们说,我已经过得够幸福了。”志野眼神发直,“所有人都为我筹谋,专心致志。大家都是为了我好……不像你,父母的心都不在你身上。”

优皱眉,将毛巾轻轻搁在一旁,然后退开几步。

“…为什么失败了?”她忽地问。

“被出卖了。”

“不是我。”

“我知道。我又没把具体计划告诉你,”志野顿了顿,“是一个仆人…为了钱吧……我以为我和他是朋友的。”

优沉默,正思考措辞。他忽然自己笑笑,说:

“早知道就告诉你了。如果是你,能帮我更多的吧?”

“…大家都很担心你。”她终于说,“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

“别让我要反驳的人再多一个。”志野抬起眼冷笑,“‘担心我?’,优,你真这样想么?”

她抿唇,良久没说话,最后点点头。沢田纲吉站在一旁,以为他们会说更多,可是没有。她只待了一会儿,就干巴巴地告辞了。

“优!”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少女转过头,对上一双溢荡着激动与绝望的眼睛。

“说我‘已经够幸福了’——我想到该怎么反驳他们了、我想到了!你不问我方法么、你不问我么?”

看他神情激动,她不禁暗自警惕,张了张嘴,但没出声。由于这明显的避让,那双眼中的光彩闪烁起来、然后逐渐黯淡下去。她就趁着这时避开视线,低声说: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

她关上门,看到少年慢慢低下了头。当房门终于阖上的时候,她忽然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了,涉及一个陌生的仆人,以及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志野不再愤世嫉俗,也不再歇斯底里,表现得十分安静。

离开的时候,优莫名加快了脚步,结果在楼道遇见了叼着香烟的医生。她叫住他,声音几乎是仓皇的。

“站住!”

医生回过头,看着少女笑笑,说:“有什么事?小小姐。”

她被这轻佻的称呼弄得皱眉,但还是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么?让人变听话的药。”

“哎呀哎呀,这可不是能和未成年少女探讨的话题啊……”男人挠挠头,“如果我说确实有呢?”

优没听懂他的玩笑(沢田纲吉听懂了,正冲着夏马尔怒目而视),顿了顿才喃喃:“…别给他用。”

说出口后,她自己都流露出讶异,但很快收敛。

“什么?”夏马尔表示没听清。

“别给志野用那些药,”她冷冷重复,“老师给你多少钱?不管她出价多少,我都给你十倍的报酬。”

闻言,夏马尔眼神闪动,然后随口报出一个数字。她快速写下一张支票、掷到他怀里。

“嘶,眼都不眨一下啊……不怕我出尔反尔么?”

优冷笑一声当作回应,然后径直离开了走廊。她走得那么匆忙,仿佛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方才的言行。

就这样,她的心被迷惘笼罩着。直到走到楼下,有黑影从眼前猝然坠落、狠狠砸在地上,心头的迷惘才被另一种心情取代。

“……”

雨声如注。少女挥退周围人,于是自己也沐浴在雨中。她死死盯着垂死的轻生者,数分钟以前,他们还曾有过交谈。

与此同时,沢田纲吉静静注视着她,终于将真相收入眼底。

他意识到人言其实是不可信的,即便是连说话者自身都无比确定的时候。

就像优说她反感志野,但在最后还是叫住了夏马尔、试图令他帮助他;

就像他们非说她碰了尸体、拿走了什么,可她只是俯下/身,轻轻阖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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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是否是她害死志野,日后优时常陷入一种自我的诘问。但在他刚刚死去的那段时间,她并不想这些,那时所有人都不想,他们仍处在“接受一个人已永远离去”的适应期。

像这段时期,有的人很快度过,有的人永远困顿。葬礼是在这时办的,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悲痛是含混不清的,且能保有理智,浓的淡的都混在一起,可以达到一种体面的平衡。

优坐在屋子里,离遗体最远的地方。让和其他男人们去到另一个屋子谈事;爱子搂着千穗理,低声说着将酒店房间封住的话题;其余宾客聊天,或是用手帕捂住面部,大家共同等待着葬送。

优很乖,端庄地坐着,但眼神时不时一空,让人能体会到她克制的悲伤。这表现落在须王老夫人眼中,她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佛经气势汹汹。到了遗品着用的环节,大家都要使用逝者的遗物,以表哀思。志野生前喜爱的东西被盛在托盘里端上来,像一道菜肴。

他的衣服被端到优面前。她的姿态仍然乖巧,说:“…不。”

轻细的声音最初溺于佛经,只因与哀恸的氛围格格不入,才逐渐被人们感知,引起哗变。

“优!”老人发出低沉的警告。她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站起来,说:“不。”

这次声音清晰很多,所有人都听见了。千穗理的眼眸雪亮,那光芒起初带着惊喜,似乎以为志野的魂灵借她的身体苏醒。当发现自己的学生仍然意识清醒后,那希冀便凝结为憎恨。

“她悲痛过度了,烦请带她下去休息。”老人厉声说。

“等等!”出言阻止的人高高胖胖,沢田纲吉也认识——是弓道社以前的指导、当初向他发出入社邀请的西园寺老师。

“静江,”西园寺老师叫出须王老夫人的名字,语气严肃,“我看你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偶尔也要听听小辈的想法,过刚易折啊。”

这个时候,千穗理忽然昏死过去,又是一阵骚乱。

这场聊天是如何进行的,她的记忆中并未呈现画面,但她再出现的时候,眼神木然平静,抬头望着门口巨大厚实的灯笼,上书汉字“御”,风穿过上面密密的孔,发出哀戚的呜咽。

“这是‘御灵灯’吧?我听说这是日本的传统,葬礼时悬于家门,能指引亡灵回家的路。”

散漫的男声自身侧传来,她微微侧目,看到一截白大褂的衣角。

“你抽烟?”她问。

医生笑笑,领会到她的意思,将打火机扔了过来。她接住,生涩地按下,放到灯笼旁,微弱的火苗反而被惨白的笼身吞没了。

“灯笼太大了,这样可破坏不了。”夏马尔又变魔术一样变出一只油壶,“来点助燃物吧?”

沢田纲吉看到医生殷勤帮忙,她指哪他就往哪喷油……按说是有点搞笑的画面,却偏偏让人笑不出来。

两个人一番努力,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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