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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没有亲人间的温情。
或许说,他自出生起便是被人抛弃的存在,这种东西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寒意浸透全身,谢婉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半晌后只能咬牙作罢,狠狠剜了岁安一眼,再看向谢珏时,只余一声叹息,
“珏儿,你自小比谁都聪慧,摸爬滚打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不信你连怀里人是何心思都看不透,还是说你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皇姐。”
谢珏微眯眼眸,脸上神情看不出丝毫波动,字字坚厉。
“岁安与朕是要相伴一生之人,朕自是看得清,”
听此,谢婉英亦是无话,只能退去。
谢婉英退下后,屋内其余侍卫也尽皆退下。
营帐内只余二人,两人间沉寂许久一时无话,只烛火跳跃着映在两人眼瞳。
岁安终究还没习惯撒谎和骗人,谢珏的沉默宛若一把利剑高悬头顶,她好怕下一刻他便会看透她拙劣的伪装,彻底撕碎温和的外衣。
但谢珏没有。
“是不是吓到你了?”沉寂许久后,他倒是极轻柔地问了句,细细拭去小姑娘的泪珠,他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见他没有发疯,岁安便点了点头,她适才方沐浴,身上只着一件雪白中衣,乌发如云散落肩头时,更衬得她柔弱娇小,此时一双水润含泪的眼睛无依看向谢珏时,直叫人的心顿便软得一塌糊涂。
怕是她朝他捅一刀,他都会看着她笑。
那些所谓的假装和欺骗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岁安怕。”小姑娘以为他没有看穿,心底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含着泪雾眨巴着眼睛,眼泪又自眼尾滚落时,抬起了白皙藕臂勾缠男人脖子。
谢珏微怔,脊背发麻时,小姑娘白软脸颊又贴了上来,她轻轻碰了碰男人侧脸,极委屈地说:
“那位姐姐想杀我对不对?可是岁安根本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杀岁安呢。”
“岁安只是想回周国见皇兄而已。”
“哥哥不是答应过我的吗,哥哥说话不算数吗,岁安何时才能见到我皇兄呢……”
“哥哥救救岁安皇兄,好不好……”
这番话一说出来,谢珏桃花眼湿红,命都要给她了。
是真是假又有何要紧。
“算,当然算……”他嘶哑应着,顺势扶着小姑娘后背,将她缓缓压在床榻。
帐幔落下时,男人的声音温柔得好似春水在流淌,缓缓将人淹没。
“只要有哥哥在,无人敢伤你。”
“安安,只要你想要的,哥哥都会给你。”
“安安,信哥哥一次,好不好?”
“这次哥哥大获全胜后,哥哥一定能……如你所愿。”
“只要岁安乖乖听话,不离开哥哥……”
他说得动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怀里的小姑娘却早就没了那副柔弱带泪的娇怜模样。
方才都是假装。
她想,他可真好骗。
等她救出皇兄,她必定是要离开他的。
她又不傻,怎么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呢。
第49章
◎。◎
为了能见到皇兄, 岁安这段日子无比乖巧。
她没有再和谢珏对着干,在他次次战后回来,她会忍住对他的畏惧和抵触, 询问皇兄的消息。
每次他都只说快了。
但岁安却不知道他说的快了是指何时。
她也会克制不住地抓着他衣袖求他,天真地和他说, 让他不要和周国打仗。
但谢珏只笑了笑, 看向她的眼眸里映着猩红,比血的颜色都要深。
“小公主, 你父皇好战,侵我郢国数年, 这次若不兵临城下彻底绝了他心思, 以后只会有绵延无尽的战争,你的皇兄也会死在你父皇手上。”
一听到皇兄, 岁安便抿着唇没再说话。
“你父皇是什么人, 萧岁安, 你还不清楚吗。”
谢珏再道, 岁安却只是沉默。
不知为何, 岁安对“父皇”这两个字越发陌生了起来。
她刻意忽略这两个字, 一心只想回周国找皇兄。
她只要皇兄,也只有皇兄了。
-
谢珏一次次地出征, 出征回来甲胄盔甲上全都是血, 身上也时常受伤。
箭射穿肩膀, 背部被砍伤,甚至有一次一只胳膊差点没了。
次次随行的军医给他处理伤口时, 岁安都会躲得远远的。
她会缩在床榻上, 把脸都埋在膝盖里, 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
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 看他血痕交错的背,看他因疼痛紧锁的眉头,看他喉结这处渗出的一滴滴汗。
在他朝她摊开伤口时,岁安只是呆呆地看他,她离他远远的,并不会同他说一句安慰的话,甚至脸上都没有任何心疼的神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谢珏倒觉得这样的她分外好玩,几次还故意逗着她,捏着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伤口。
但当小姑娘双眸盈着泪看他时,谢珏心中又一片懊恼,松了手下去。
他任凭她躲得远远的,不再强迫她看自己的伤口,只是会挑着唇说她胆子小没出息,但到最后小姑娘不开心地瞪他时,他又会捞着她腰,把她按在怀里亲。
谢珏在战场上一次次受伤,受的伤也一次比一次重,捷报却频频传来。
他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从两国边关打到将近中原腹地。
岁安每次听到捷报都心惊胆战,她想去偷听机密,想知道谢珏下一步的安排,想知道他攻打哪里,怎么作战……
她想偷偷送信,虽然她现在无信可送,也知道如今统领周国军队之人早已不是她皇兄。
然而,谢珏每次回到营帐不是打仗归来一身血就是已经和部下商讨好了作战事宜,她什么都探听不到。
但有一次不知为何,岁安入睡之后被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醒来时,便透过一层帘帐看到了在沙盘前的两人。
谢珏和薛泽。
谢珏一身带血轻甲,高束的乌发倾垂在肩侧,堪堪掩住他凌厉侧脸。
隔着光影和帐幔,两人交谈的声音缓缓传来。
“三日后洛州可破,洛州城破,半个周国皆在我们之手,只再攻下幽州,便可直捣周国上京。”
是谢珏的声音。
岁安心下一动,半垂着的眼眸霎时睁大。
谢珏声音落下不久,薛泽便道,话声略微带着迟疑:“陛下,幽州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若幽州太守拒不投降等援军,我们该如何……”
岁安屏住呼吸,半晌后,耳边传来男人不带情绪的声音。
“十万大军正攻打周国西南一带,周国已无援军支援幽州,虽幽州地势凶险,但若无粮草供给便是在做困兽之斗,我方以逸待劳徐徐图之,何愁拿不下小小幽州?”
男人的声音顿了下,借着又道:“届时,朕会率领三百骑兵突袭幽州后方粮仓”
“陛,陛下,三百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