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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他家殿下本该按照原定计划干净利落地砍下那公主头颅,毁了周陈和亲一事,再以郢国皇子的身份去往陈国,或是回郢国接手将军之位,与周国对抗。

而不是将那位公主带在身边,美其名曰是利用,为了护着她却杀光了长公主豢养的死士,还冒着极大风险返回安州。

薛泽如今都不需问便能猜到,他家殿下定是因为周国那位小公主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回到安州。

手上的伤多半也是自残。

想及此,薛泽弓着腰,脸上的表情是更沉重了,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将从额头滑下的冷汗。

他虽面对谢珏也时常生出恐惧,但他对他亦是忠心耿耿。

薛泽是谢珏母亲一族的族人,他自小便是谢珏伴读,亦也跟他一起上过战场,他把他当主子,亦是把他当振兴薛氏一族的未来君主。

如今正在夺权之际,凶险万分,太子之位落在谁手犹未可知,他家殿下却因为敌国一个先天不足的公主屡次犯险,生出了不该有也从不曾在他身上看过的仁慈,这着实不能让薛泽深深担忧。

长公主的话不无道理。

那个公主虽对周陈郢几国的局势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不过是个棋子而已,没有她,周国亦会派出其他公主和亲,朝陈国示好献诚,但对他们而言,却是非杀不可。

如今情势危急,外敌内乱层出不穷,他们将军怎可那被一个敌国公主乱了心智勾了魂。

周边一片死寂,气氛冷沉到令人窒息。

薛泽不敢再说话,只是叹气扼腕。

而谢珏薄唇挑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看去似是在笑,含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但仔细一看,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坐在灯下,过白的皮肤沉在昏暗里有种骇人的阴森感,更何论他垂下的手还在往下淌着鲜血,若说他此时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也不为过。

甚至于,看向薛泽的目光里已透着几分杀意。

薛泽顿时全身发寒,一股刺骨的冷从头皮扩散至四肢百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一个敌国公主糊涂至此?”

谢珏终于是开了口,薄唇边的细微弧度一下消失,眼底漂浮着的笑意倏忽之间便被滔天戾气所掩盖。

手中酒杯被捏碎,酒液顺着男人薄而修长的五指缓缓流下。

“属下绝无此意!”

薛泽额头重重磕上了地面,很快便有血痕。

“属下对殿下忠心耿耿,只是如今朝内朝外的局势皆不明朗,暗流涌动,周国大军更是直逼我国边境……”

“萧淮安那边有何动静。”谢珏蓦地打断薛泽。

薛泽如实回:“据安排的细作回,萧淮安已命大军停下休整,且已暗中派人前往安州寻找岁安公主。”

“是么。”谢珏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双手,勾唇讥笑,“派暗卫阻止,留一个活口回去送信,其余全部诛杀。”

薛泽拿不准谢珏是何意,只得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若他不按信上所说后退三十里,便将小公主的人头扔到他面前。”

薛泽道:“此次对战周国占据上风,大军马上便要行进到青州城下,萧淮安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到嘴边的肉……”

“他会。”谢珏淡声,目光落在被划伤的伤口,脸上探不到丝毫情绪,“这次,那萧淮安定会后退三十里。”

“违抗皇命后退大军,不消几日他将被周国皇帝召回,周国会换帅换将,无萧淮安统率,边境暂时可喘口气,外敌之危可解,待我参加陈国国宴回宫,夺权之后自有办法应对。”

“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听此,薛泽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几分,躬身领命后,想起长公主的吩咐,又道,“殿下,此次属下回郢国复命,长公主言郢国朝堂局势动荡,望殿下早日解决此事回郢国,还有……”

说到这,薛泽略显迟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谢珏漫不经心道。

他站在窗台前看向屋外,屋外雪冷月清,他的眼前却闪过一些荒诞又淫|糜的画面。

他和她。

砰的一声,谢珏关上门。

旖旎的月色也被阻隔在外。

他面上不显,仿若那些过于淫|靡从未出现在他脑海,但那垂下的眼尾却染了艳丽的红。

喘息亦是重了几分,似是周边空气也变得燥热和窒息。

主子身上的气息越发迫人,薛泽的背弯得更下了,他擦擦汗,只能继续传话:“殿下杀光了长公主派来的死士,长公主对此大为生气,让殿下亲手了结那位公主。”

噗嗤,谢珏握在手心的酒杯碎片刺破了皮肉。

“当断则断,长公主让属下提醒殿下,莫要忘记自己身上承担着什么,不可困于儿女私情。”

薛泽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完这番话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谢珏听后倒是许久都没说话,他垂下睫毛,昏暗灯光将他眼底映得晦暗时,开了口。

“告诉皇姐,这人我一定会杀。”谢珏的语气平淡到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周国的公主我不喜欢,但留着有用。”

——

在安州两天,岁安谨记谢珏的话,一直很听话地待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她乖乖地窝在床上,盛了水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期盼会有人推开门,给她带来她皇兄的信。

但没有。

岁安在房间等了两天,除去睡觉一直盯着那门,但除了小二进来送饭菜,再无别人进来。

谢珏也没来。

她问小二客栈可有给她的书信,小二只是摇头,说没有。

岁安虽然不知道她皇兄的情况,但她心底莫名生出了不好预感。

珏哥哥说信寄出去了,可为什么皇兄一直没给她回信……

是,是……

想到离宫前父皇对她说的那番话,岁安的双手不自觉地揪到了一起,一张桃花小脸霎那惨白。

若是她不乖乖听话去和亲,父皇和她说,皇兄就会有危险,会,会死……

一想到这,岁安再也坐不住了,她掀开被子,正要从床上下去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冷冽风雪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吹拂到小姑娘鼻间。

岁安一愣,动作也顿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时,谢珏已然站到了她床边。

居高临下压迫深重。

他脸上不知为何溅了鲜血,一身玄色衣裳,高束的乌发混着鲜红色的发带倾泻在肩侧,将他凌厉的侧脸掩得柔和了几分。

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包含侵略和贪婪意味。

似是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岁安看到这样的谢珏忍不住瑟缩了下,她强迫自己直起身子面对他,手紧紧扒拉着床沿,小声问:“哥哥,我皇兄寄信过来了吗?”

小姑娘的声音清绵软清甜,似是低垂的春日柳枝掠过湖面,在人心底惊起一圈圈的涟漪。

涟漪荡起,便久久都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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