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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吧,林知许竟说不出是庆幸抑或遗憾。
眼角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林知许呼吸一滞,一块缠绕在指间的怀表映在眼底,随着轻摆而光芒闪动。
“少爷拿回来了!”林知许捧过,惊喜溢出双眸,“我后来让小杏去找过,附近都说修表的师傅被那日的事吓着,当日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我当再也寻不着了。”
“你原先那个会丢,这个不会了。”段云瑞眸色一闪,话语间有着几不可查的迟疑,“为什么这么在意那块表?”
“那块?”林知许一怔,就连自己也陷入了淡淡的疑惑,“我在意的是那块表吗?”
若不是那日在橱窗中偶见,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那块表吧。
他不知道那块表的主人姓甚名谁,甚至在极度的恐慌之下,连长相都是一片模糊。
可他现在为何会如此在意。
“为什么在意……”眉头微锁,林知许有些吃力地剖解着自己,“我在意的明明是这一块,是少爷送我的,与他人无关。”
他努力、直白、却又含着淡淡的赧意,把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交给段云瑞。
这样的表达实在太过陌生,可他想说,把能说出口的一切都告诉他。
很笨拙,但段云瑞的眼底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接过表,如同那日在照相馆一样,替他将表别在衣扣上,就连长长的链子都整理得仔仔细细。
其实刚才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段云瑞就后悔了,和少年时的自己较劲,这种蠢事竟然也能做得出来。
可幸好他在这儿是笨拙的,根本没觉察出其中流转的淡淡酸气。
他不懂,段云瑞却懂。
指腹轻轻擦过表壳一路向上,颈间、下颌、耳垂。
林知许不明白为什么段云瑞会突然在这里轻抚他,但他仍配合地靠近,微微歪向他的手,想将已经被寒风冻得冰凉的脸颊放进温暖的掌心。
可这手却并未停留,直直探向他的耳后,粗糙的拇指摩挲过那片尤为敏感的皮肤。
林知许蓦地激颤,被段云瑞穿过冬寒的灼灼目光烫到,却不知自己眼中的炙热并不输于他。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失去节奏,是什么在薄薄的雾霭之后呼之欲出,就连眼底都氤氲的茫茫一片。
“林知许。”声音的主人弯下腰,用的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轻微音量,林知许却好似被重力扯了进去,身不由己地沉溺,“我知道,你是林知许,也是……”
“二少爷……”一名下人走来小心翼翼地唤着,声音中带着些许颤,“老爷让您即刻就去见他。”
第70章 是走,还是留。
今日艳阳,可主宅的堂屋里却甚是昏暗,并非这屋子不通透,而是大白日的却刻意拉上厚帘,仅在远离主座的角落出燃了几盏油灯,影影绰绰的,甚至看不清里头到底有几个人。
不过也不必刻意去看,反正正中央坐着的,必然是段家老爷。
他一年前患上了眼疾,见着强光就如同尖针刺入双眼,疼痛难忍,如今主堂屋里连电灯都不让用,终日就只燃着几盏昏昏沉沉的油灯。
门帘掀起又放下,就这么一霎的光泄进来,段父瘦削的身躯随之一颤,下意识地用手遮上了眼。
手还未放下,他就听见了身边二姨太轻轻抽了口气,柔媚的女声进了耳,“老爷,二少爷带着那个男人呢。”
段父猛然将手放下,忍痛抬起沉重的眼皮,眨了几下才将眼前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
他没工夫去看那个许久未见的儿子,浑浊的眼珠死死放在了身旁的林知许身上。
瑟缩,畏怯。就连看向自己的眼珠似乎都在因为害怕而颤抖。
段父的手用力拍在桌面上,可声音却绵软无力,并不若他想象中的震慑,
“逆子!你竟敢带个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那您身边那个,干净吗?”段云瑞淡淡道。
“你……这是个男人!”
“男人不好吗?”段云瑞慢条斯理,语调平静到无一丝起伏,“男人不会仗着大了肚子扮可怜骗取正妻怜悯,不会生下了儿子就开始打两个嫡子的主意,更不会生出满腹坏水的败家子来败坏家产。”
二姨太一下又一下的抽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我知道二少爷对我有误会,但我好歹是你姨母,怎可……怎可……”
“段云瑞!”段父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今日是除夕,你就专回来气我的是不是!”
“我当然是回来过年,你带着你的人,我带着我的人,又有何不可?”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二姨太轻拍着段父,“今儿还得守岁。”
“还守什么岁!”段父咣地一声将茶杯扫落在地,在段云瑞脚下砸得四分五裂,“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这年夜饭不吃也罢!”
“您一家尽可其乐融融地吃年夜饭,我也没打算打扰你们的兴致,我带着他是回来与我母亲过年的。”
还是平静如一的声音,明明没有情绪,压抑却自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幽幽袭来,无形,却缚得人透不过气来。
林知许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在段父的注视之下低头去寻段云瑞的手,苍劲有力的手指默契地张开,任他钻进去,十指昭然若揭地相扣。
“走。”
段父气急败坏的呛咳声与二姨太带着哭腔的惊慌声被门帘啪地一声关在了里头,林知许与段云瑞同时被骤然出现的阳光刺了双眼,
“这个家,是不是与你想的不同?”
林知许微微一滞,他知道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只是纸上冷冰冰的几行字如今真实地在眼前上演,他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也会痛。
可自己都一塌糊涂,怎还会为他人而痛。
“没事,他们现在也只敢呈口舌之快。”段云瑞突然放了手,在林知许疑惑的眼神中远了几步,掏出香烟点燃,让薄烟随风而逝。
段云瑞已许久没在自己面前抽过烟,只是有时能在他衣服上嗅到淡淡的烟味。
林知许直到此时才察觉原来段云瑞并不若表面这般平静无波,可他除了闷痛,却无法体会到这其中的浓重彻骨的苦涩。
毕竟他已经许久没有家,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有家是何滋味。
行走精致的长廊中,无言,却各有各的心事。
回廊两侧枯枝败叶,野蒿密丛,随着微风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平添着一份凄凉。
“冷吗?”烟已燃尽,段云瑞转过身来,眉目间看不出一丝郁气,见他摇头便接着道,“那随我出去走走。”
林知许所以为的出去大约是别院逛逛,却未想到段云瑞竟一路带他出了大门,穿过街道,耳中从安静到隐约的人声,再到喧闹与嘈杂,一条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