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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青年走路的姿势和正常人不一样,大概是其中一条腿有什么问题,导致他走路时不敢用力。
一个肩膀低一个肩膀高,一脚深,一脚浅,看着格外滑稽。
在满大街行人都穿着羽绒服时,他还穿着单薄的秋装就算了,款式还是十几年前就过时的老款,是连他爸都不一定会穿的款。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正脸很年轻,还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呢。
话说,他脸上好像还有伤。
“哟,一个小瘸子还学人打架呢。”
江沅的背影一滞,随即又像没听到般慢吞吞继续走着。
他当然注意到了路人对他的打量,也听到了对方带着嗤笑的声音。但他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江沅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宛如打着赤脚的旅人艰难徒步于冰天雪地中。
一路以来他太冷了,凛冽刺骨的寒风把他的心冻麻木,层层叠叠的伤结成厚厚的痂,这么一点小伤口反而不算什么了。
背过身的江沅擦了擦眼睛里的灰尘,垂着脑袋把衣服上的小毛球扯下来。
“真没用…”
是的,江沅是个瘸子。
他曾在幼年时摔断过一条腿,那时候他在农村,去医院的话要上城里才行。再加上那会儿家里穷,也就没去过医院。
还是一个不怎么专业的村里人帮着给随便固定了一下,也算做了一点紧急处理。让他不至于一辈子都瘫在床上。
江沅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重新站起来,其他没什么太大毛病,就是走路比正常人走路费劲一些、走路的样子也更滑稽一些罢了。
裤兜里的老人机在嗡嗡嗡的作响,江沅摸出来。凭借着记忆在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数字的按键里找到接听键。
刚接通,对方直接开门见山。
“小江啊,你明天不用来了,这个月的工资,等下个月的月底过来领就行。”
“嗯。”
说着电话那头又顿了顿,大抵因为江沅顺从的态度,也可能因为想到了江沅的情况,对面的口气明显松动了不少。
“我这也是没办法,人家客人执意要投诉你,要是不把你开除,他就天天上门来闹……我这也是做小本生意的,他天天带人过来砸场子,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我也……”
“嗯,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电话那头的中年人叹了口气,“这样吧,这次店里的损失就不让你赔了。你这个月也没做完,我也给你开足一个月工资。”
电话那头是江沅打工小餐馆的老板。
江沅做工时格外认真,从不偷奸耍滑,别的服务员都知道逮到空就跑去厕所休息会儿。只有他笨得很,勤勤恳恳,任怨任劳。
因为腿的关系,他拿的工资还比别的服务生少。别人一个月一千五,只有他,一个月一千二。
“哦,知道了…谢谢。”
对面也忙,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江沅把那个从收破烂那里花五十块买来的旧手机收了起来。心里一边盘算着这活不行,他能去做点什么…一边揉了揉唇角的淤青。
一个星期前餐馆来了几位客人,看着二十来岁,脖子上戴着粗粗的大金链子,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臂都是花里胡哨的纹身,一看就不怎么好惹。
他们一进门就非常大声的嚷嚷。
当时店里去接待他们里的一位小妹妹,战战兢兢捧着菜单过去问他们要点点什么。
江沅在后厨忙活,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见店里的小姑娘在偷偷抹眼泪。
这才知道她负责的一个包厢里的客人对她动手动脚的,在她上菜时偷摸她大腿。
而那时客人的菜又已经好了,她又不敢再去上菜。
江沅当时心一软,于是替那个小姑娘给包厢上菜了。
可能看上菜的是他,那几个大哥有些不满意,非要让之前那个小姑娘去。江沅也不想和他们起冲突,于是便没搭理他们,打算直接离开。
而他这无视的态度更加激怒了那几位客人。本来就喝了酒,觉得江沅落了他的面子,场面从口角矛盾顿时上升到肢体矛盾。
还好被拉开得及时,江沅也没挨两下。就是那几个小混混一样的客人不依不饶得很。
那件事无论给谁说,江沅都是无辜的。
可这个世界不是谁有理谁就能赢。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江沅被开除了。
临嘉市是个县级市,面积小,虽然过去有些底蕴,但人口流出严重,年轻人都跑外面的大城市去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年人。
比起说是一个市,更像一个县。
晚上七点半,外面的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可临嘉的大街上都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
江沅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秋装,吸了吸鼻子走进了一家公园,挑选了好几个长椅,最终找到了一个背风口处的位置。
他毕竟是个男人,一米七八的个子不是特别高,但也不算特别矮。躺在长椅不能翻身,也伸不直腿,只能尽可能蜷缩着。
“嗯…明天出去找找活。要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去…”
江沅闭着眼睛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思考着未来。他下午对那个小流浪猫说的话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刚见到小橘时,小猫咪瘸着后腿被一群穿着小学生校服的小男生丢石子。他过去制止,也被嘲笑了一通。
某种程度上,他和它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江沅也刚来临嘉不久,在这之前,他一直和奶奶在临嘉市下面的永兴镇里生活。
他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记事起就一直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
江沅的奶奶平时在家里腌点小菜,每逢赶集日就带着江沅一起去卖菜。卖菜的钱再加上每个月的低保,也勉强够两个人生活。
老人格外信佛,平日里从不吃荤。一点子肉沫都要挑给江沅,说他长身体,她老了吃了也是浪费什么的。
江沅经常看着奶奶一有空就去村里的一处小庙里,对着里面的佛像磕头,嘴里小声念叨着保佑她的孙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奶奶对江沅很好,但两个月前,奶奶去世了。
江沅便从村里上城里来找活干。
他找不了什么活,毕竟义务教育都没读完,没学历又因为腿的关系,做不了什么力气活。
最后兜兜转转找到之前的餐馆打杂,没什么要求,就是事情特别多,要洗碗,要切菜,要传菜,还要打扫卫生,之前招的人都嫌累没干。
直到江沅过去,一声不吭的干了下来。
餐馆里生意好的时候,一整天忙下来,江沅十个手指都是被泡出来的褶子,如果不是发生那事,他可能就会一直在那干下去。
一个月一千二,还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