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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属实是让远在荆州的齐状元大出了一番风头。

顾峤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遏制臣子野心的君主,他甚至乐见其成。加上如今在宴席上的全都是亲信,他也并不担心有什么嫉妒构陷的情况出现,笑吟吟地跟人交谈,没多久,却忽然听到商琅开口喊了他一句:“陛下。”

顾峤一下子转过头去。

丞相大人眼下已经抬起了头,瞧着并无大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顾峤的错觉,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好像有水汽弥漫,并不像平日那般澄澈。

“臣乏了。”见到他转过头来,商琅只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紧接着眸子又垂了下去,再没下文。

顾峤额上青筋不安地重重跳了一下。

不对劲。

商琅这副样子太不对劲了。

安静过头,却也任性过头了。

顾峤何其了解商琅?哪怕如今他只是说出来五个字,那都不该是他平日里会说出来的话。

丞相大人平日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理有据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冷不丁地蹦出来这么一句,剩下的用意全都要你去猜。

也不得不猜。

顾峤只是思索了这么一会儿,商琅的眉头就蹙了蹙,耐不住地又要抬起头来,拿着那双水盈盈地眼睛瞧他,无辜委屈地很。

顾峤觉得自己拿着酒樽的手都难免地有些抖。

“丞相既然乏了,便先行歇息吧。”顾峤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来,嗓子都不自觉地哑了。

商琅“嗯”了一声,却待在原地未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有些愣,均放下了筷,一言不发地在旁观望。

楠漨

好在虽然有异样,但眼下商琅表现得还没有那么明显。再加上隔的远,除了顾峤,应当还没有人注意到商琅神情的不对。

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顾峤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永远不要去用正常的思维去猜测一个醉酒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得及时止损。

想到这,顾峤立即起了身:“今夜便到这里吧,朕亦是乏累了,与丞相同去,诸位自便。”

这样帝相提前离席的情况往先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开口扫兴,看着帝王纡尊降贵地走到商琅的身边,将人给扶起来,缓步离开。

他们走了很远的距离,走到万籁俱寂的时候,顾峤才在黑暗中开口:“先生?”

此处没有其他的光,只有溶溶月色,还有顾峤手里提着的那盏光芒并不算盛的小灯。

商琅没有应声,但是转过头来瞧他了。

太安静了。

顾峤没想到他醉了之后竟然会这么安静乖顺,方才那一路都不曾主动说过什么话。

这般,难免让顾峤起了逗弄的心思,开口便是:“先生醉了。”

“嗯。”商琅应了一声。

却让顾峤愣住了。

一般来说,喝醉的人不都会反反复复地告诉旁人自己没醉吗!怎么商琅就这般实诚?

不,或者说——他竟然知道自己喝醉了?!

商琅如今应当还能听得进去话。

顾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忍不住蹙了下眉:“先生不知自己酒量,怎么偏要这般坚持。”

这样的话语说得再轻快也难免会带上指责的意味,商琅的确是听进去了,眸子一垂,又是一副可怜模样:“臣知道。”

顾峤那句“你知道个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商琅又紧接着开口,语气中带了点困惑:“臣在府上便未曾醉。”

顾峤一噎。

酒醉之后的商琅格外地坦诚,顾峤这段时间没怎么让人看着,实在是没想到丞相大人自己在府上还喝过酒。

但是想想也知道,相府那群人都明白商琅身子是什么情况,主子要喝酒他们拦不住,但是怎么敢给人上烈酒?估计都是那种孩童喝过也能千杯不醉的,才让丞相大人难得糊涂,自认酒量不错。

也难怪今日这么坚持。

“那先生,今日为何执意要喝这杯酒?”顾峤耐着性子,抓着这甚好的机会,继续问。

商琅如果自己在府中曾经试过酒量,就说明他在宴前就想到了这一步,顾峤实在好奇,当真只是因为身体好了所以不愿意再去推辞了吗?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商琅开口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测——“陛下总是同荆州来使交谈。”

顾峤:“?”

丞相大人喝醉了还有一点不好,便是说话总说一半。

“所以……”顾峤试探着开口,“先生是,嫌朕冷落了先生?”

两人一路走着,已经到了寝宫门口,光亮不少,商琅的神色瞧起来也更加清晰,桃花眸比平日更加黑沉,蒙着一层浅淡的雾气,但顾峤总觉得那目光比以往灼烈得多得多。

分明宫中宴席上的酒,也算不得太烈。

“陛下喜欢他?”

丞相大人语出惊人。

“……什么?”

顾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商琅蹙了眉,声音也低下去,好像更委屈了:“陛下跟他交谈的时候,很欢喜。”

这话说得顾峤一愣一愣的,心乱如麻。

他欢喜什么?他不就是在听臣子说话么?这与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等——

“先生说的喜欢,是……男女之情么?”顾峤试探地开口。

商琅没有否认。

顾峤“嘶”了一声,哭笑不得:“先生怎么会这样想?”

很怪。

先不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提过自己有什么龙阳之好,就是将他同荆州来使交谈这件事给看做他对人有那等风月心思这一点,就有些理不通。

可惜商琅如今大脑不甚清醒,压根没有朝着这上面去想,还在坚持不懈地去寻“顾峤喜欢齐尚”的证据:“陛下对齐知州,与旁人不同。”

朕对你不是更不同么!

顾峤险些脱口而出,话到嘴边生生止住了,不愿去跟一个醉鬼计较,扶着他往寝殿当中去,一边解释:“朕与齐卿只不过是君臣,对他不同也是因为齐卿才学能力出众,先生今夜累了,便莫要多思多虑了。”

推开偏殿的门,顾峤一边招呼着宫人去点烛,一边将商琅往榻边带,却听见人又冷不丁问了一句:“那臣呢?”

顾峤:“?!”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人的嘴,转头让那些个宫侍尽数退下去,这才放下手。

商琅乖乖顺顺地没有挣扎,却在他放下手的一瞬间又开口追问:“陛下对臣也是君臣之情么?”

顾峤僵在原地,那一瞬,一团火从心口烧起来,蔓延到全身去,让他双颊滚烫:“朕……”

那双桃花眼自始至终都看着他,沉静,认真,墨色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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