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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与铁鹰手从未有过交集,且看阁下的轻功身法,想来阁下并非真正的铁鹰手。但阁下也不必以真面目示人,这份恩情,柳某记在心中了。”

那“铁鹰手”却面色凝重,说道:“柳大侠中毒已深,在下也无能为力,若是能请来宗神医,也许会有法子。”

“中毒?”柳夫人突然变了脸色,“何时中了毒?”

柳问霁摇摇头,说:“这毒怕是由来已久,我也是刚刚才发觉。”

文知立刻上前一步捉住了他的手,只一探脉,脸色就变了。柳问霁淡淡地抽回手,低声说:“我本已没有太多日子,往后拜托你们了。”

柳昔亭的右臂无力地垂落着,突然听见什么中毒,立刻踉跄着上前来,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柳问霁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不要怕,手……会有办法的。只要活着,就有再拿起剑的机会。”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听见哄闹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听起来人数不少。

柳问霁看了看还在昏睡的柳夫人,重重地拍了拍柳昔亭的肩膀,说道:“那些人我还能挡上一挡。你照看好你娘,柳家已到如此地步,爹爹没能保住你妹妹,如今……不能再没有你了。”

柳昔亭从未想过自己要面临如此绝境,顿时跪在了自己父亲面前,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柳问霁摸了摸他的头顶,说道:“我中毒已深,往后怕是护不住你了……但是柳家剑不能就此沉没,昔亭……”

说话间便听见那个尖声侏儒的声音:“原来躲在了这里!姓柳的手中没有吞雪剑,又断了一臂,不足为惧!一定要逼问出剑谱下落!”

那个“铁鹰手”倒是没有犹豫,指挥文知带上柳夫人,他揽住柳昔亭便走,只是卓青泓自觉心中有愧,不肯抛下柳问霁离开。

柳昔亭哪里肯走,那“铁鹰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说:“你若是不走,等你爹毒发,你们柳家的人全都要死在这里。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们为何而死,也不会有人给你的妹妹、给你爹报仇。柳家的剑,再也不姓柳,它迟早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你若是要去,你就去。”

他说着还推搡了一把,此时情形危急,文知见此状心中更加焦灼,刚哎了声,就见柳昔亭又看了一眼他父亲的身影,恶狠狠地瞪向“铁鹰手”,说:“我知道了。”

身后的兵刃声越来越远,柳昔亭流了一路的眼泪,这会儿却不再哭了,只是呆呆地坐着,好像终于把随着右手经脉震断时丢的魂找了回来。

文知满面愁容,蹲在柳昔亭面前,说:“我要带你去找一个人,他也许能治好你的手。”

柳昔亭的右手仍然软绵绵地耷拉着,但是他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看沉睡着的母亲,突然说:“我爹何时中了毒?怎么会有人能伤他……”

文知叹了口气,说:“并非是他人下毒,而是他自己试药……有些药带有剧毒,但和旁的药草放在一起,却能解毒。”

柳昔亭似乎有些听不懂,怔怔地看着他,愣了许久:“他给谁解毒?”

文知看了看他,有些说不出口,便嗫嚅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是给我解毒吗?”柳昔亭却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三年前他随武师外出跑马,却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毒镖所伤,自受伤后日日高热不退,那些天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病好后,大约有一个多月没有再见到父亲。

文知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昔亭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哽咽道:“我娘也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闻言柳昔亭霎时站了起来,回头看见自己母亲已经清醒,正坐着看向他们。

文知也有些手足无措,嗫嚅了片刻,才说:“夫人醒了……”

柳夫人却定定地盯着他看,好半天才说:“那种毒,若是不滥用内力,是不会突然发作的,昔亭,那和你没有关系。”

她说着站起身,柳昔亭忙过去扶她,只听她说:“天都黑透了……”她看向柳昔亭,说:“我知道此时生死已定,那些人也该走了,我想去看看……至少,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一直缄默不语的“铁鹰手”说道:“我刚刚去探查了一番,白星老怪的人的确已经离开。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往北躲去了。夫人想去瞧瞧,也不是不行。”

但是柳昔亭心内十分不安,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说道:“娘……我只有您了。”

柳夫人把他拥在怀中,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往后……再也没有柳家了。但是你要好好活着,你活着,柳家才有重新回到世上的机会。”

今夜无月,夜色黑沉,一行人连灯都不敢点,趁黑回到了那片荒林之中。

待走近了,才燃起一只微弱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柳夫人还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自己丈夫的脸。

柳夫人强撑了大半日,此时终于颓然倒地。她见柳问霁嘴唇乌黑,面色像蒙了一层青灰。她摸索许久,只在他右臂和小腹处摸到几处浅浅的伤口。而在这荒林之中,白星派弟子的尸身却有十几具之多。

她心中顿时明白,柳问霁在打斗中毒发了。前些日子宗施於在府中时,她曾询问过这种无名剧毒。可中毒之日距今太久,想要解毒却没有法子,若想活得久一点,只能永远做一个废人,永远不能使剑。

她在生养第一胎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柳问霁便在祖先牌位前长跪三日,忏悔自己的罪过,起誓永不再使家传之剑在自己手中沾染血污,只求母子平安。

柳家没落也好,柳家剑销声匿迹也罢,好歹能共度一生,却没想到遭此浩劫。柳夫人握住丈夫的手,想起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舞剑的样子。

柳昔亭没有作声,他要流的眼泪似乎都在白日流尽了,此时只是静默地跪在父亲身侧,神思恍惚。

就在他晃神间,柳夫人已经摸到了丈夫手中的断剑,抱在怀中。

文知大惊,正要上前阻拦,却见她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只是在满怀悲戚地收拾遗物罢了。文知收回了手,忙找了句话,说:“没有看见青泓,他应该没事,可能去找我们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柳昔亭突然哭喊了一声:“娘!”

那柄断剑割破了她的喉咙,鲜血溅在死去的丈夫的脸上,她随之摔倒在地,只能无力地摸了摸扑过来的儿子流泪的脸颊,说:“就算我勉强活下来,我会很痛苦,你也会很痛苦,昔亭,我不愿……做你的拖累。”

三月底的江南总是多雨,柳昔亭跪在两座新坟前迟迟不肯起身,从头到脚被春雨淋了个通透。

那个“铁鹰手”在天亮前便没有了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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