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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真是怠慢。”修利安少爷说,“非常感谢。”

左淮左臂倚在扶手上,支着脑袋,沉默地端详了半晌,才回应道:“不必谢我。谢厨师阁下,谢您右眼不知名的主人。”

修利安少爷对他夹枪带棒的言语置之一笑:“从没有客人坐在这个位置不发抖的。你是我见过最大胆的人。”

“不,您见过比我更大胆的人,他为您主持了接肢仪式。”

“那位医生吗?”他笑着调起颜料,“他是个狡猾的家伙,令我想起我的挚友。但对于谁更大胆的问题,我保留意见。”

“您对厨师阁下也保留意见吗,修利安少爷?”

修利安少爷握着画笔的手顿了一顿。

“您右手的戒指戴在无名指,那想必是厨师先生的婚戒。”左淮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有点咄咄逼人了。

“但我没有任何办法将它摘下,就像您无法摘下您的面具。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牧师阁下,您甚至戴着两张面具。”

左淮觉得这位公爵长子是个矛盾的人。他很洒脱,又很束缚,他很慈悲,又很冷漠,在囹圄之中谈笑风生,在死亡面前心如止水。

“我在海上两年九个月,同样的风景看了一千个日夜。这一千个日夜,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家乡。”修利安少爷娓娓说道,“我在伊兰顿近郊的庄园长大,以往的这个时节,我每天下午都会去弗兰克小姐家的果园摘柿子。这个时节的柿子还很酸,但我当然不是冲着柿子去的。”

画笔在颜料盘上打着圈,他有些惭愧地笑了笑。

“那片果林郁郁葱葱,树上会掉落蛰人的毛毛虫。但我回想起那段时光,时常怀疑,这些记忆是否真实存在。是否真的有过一位弗兰克小姐?真的有那么一片果园?伊兰顿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吗?可我总是觉得,自诞生以来,我一直在海上。”

左淮心说您的感觉恐怕没有错,但他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NPC透露这些事情。

修利安少爷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青,好像身体很不舒服。

“我为昂科船长的坚持而感动,也非常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但其实,我并不介意大家把我交给海妖换取自由。对现在的我来说,回伊兰顿已经不重要了。”

看来海妖不是在针对昂科船长,而是修利安少爷。

左淮说:“但换取自由的方法并不是把你交给海妖。”

“那么你们必须尽快想到解决的办法,不然都会死在海上。‘忒修斯号’如今几乎是一艘海盗船了。”修利安少爷狡黠地眨眼。

“忒修斯号”几乎是一艘海盗船了。

左淮调整了坐姿,上身微微前倾:“您愿意透露一些线索吗?”

修利安少爷微微一愣:“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大胆的人,牧师先生。作为交换,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在魔法世界如果有NPC问及姓名,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得到诅咒还是祝福。

但这位经验老道的三区死神竟没有太多犹豫,坦然告之:“左淮。”

修利安少爷默念了一遍,颔首一笑,仿佛握住了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左淮好像有些明白,海妖为什么对这位公爵长子如此执着了。他就像一块通透又任人雕琢的水晶。

“您打算用什么线索来交换呢,修利安少爷?”

“一句忠告,左淮先生。谜底往往隐藏在谜面上。”他说罢,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

“您不舒服吗,修利安少爷?”

这时,海上不知发生什么变故,狂风骤起,天色肉眼可见地变暗。被风卷起的杂物砸在窗户上,发出一声声巨响。

风雨欲来。

修利安少爷勉力撑住椅子,神情痛苦地看向窗外:“他来了。他是冲着我来的。”

左淮走到窗边,眺望良久:“不,是冲着码头去的。”

“谁在码头?”

“医生。”

医生,李未然。

第16章

正常来说,港湾少有巨浪。李未然却被一道七八英尺高的大浪拍了个正着,死死扒住木桩才没被海浪卷下水。然而没等他喘口气,又一道浪拍了过来。

不远处,“忒修斯号”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在风雨当中零丁飘摇,四周的码头工人都跑没了影。

李未然环视一圈,发觉这场风浪仿佛在针对他一个人似的,一个劲地往他脸上拍,整个停滞在风雨中的黑熊港不过受他波及而已。

他破口大骂,但那句咒骂化作气泡消散在没顶的巨浪中。海浪退去,他成了落汤鸡,脚步歪歪斜斜地扑向离陆地更近的一根木桩。

又一浪袭来。李未然抱着木桩,整个人浸在水里,他又听见了,那阵断断续续的阴冷笑声。

找不到声音的方向,海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他脑海萦绕不去。海水像只无形的手,奋力拉扯着他。

“李!我找到你了!”

海水退去后,那声音又不复存在。李未然甩了甩满头的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下个木桩。

“李!!!”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被海水再次淹没之前,李未然看到一条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猛地扫过,只一击,便拍碎了一段栈道,经年的木栈四分五裂地碎在海面上。

海妖将它觊觎许久的“忒修斯号”抛诸身后,径直朝李未然追了过来。

“我闻到你的血了!我找到你了!终于……我要让你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李未然踉跄跑向这条栈道最后一个木桩,但海妖在水下行进飞快。李未然抱住木桩那一刻,一条触手也同时卷住了他的脚踝。

他回头看去,数条灰紫色的触手狂舞着向他袭来,每一条都泛着人鱼一样的光泽,上面吸盘密布,伸缩的模样看去狰狞可怖。

海妖的触手一拍就能将十来英尺长的栈道拍碎,在这样恐怖的力量面前,李未然抱着根破木桩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声尖啸几乎刺穿他的耳膜,那群张牙舞爪的触手纷纷蜷曲,缠绕,扭成一团。

原来是左淮掷出一柄生锈的鱼叉,将海妖的一条触腕钉在了对面一条渔船上。海妖似乎疼痛极了,一举将渔船卷翻了过去,它的无数肢体因为疼痛在水下纠缠扭动,海面被搅动宛若沸腾。

李未然抹开一脸的海水,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他被海浪冲刷了无数遍,像块破抹布一样,碎发滴着水,满脸狼狈,外套不知所踪,衬衣贴在身上,内中平坦的腰腹隐隐透出,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左淮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大声喊道:“还不快走!上岸!”

他连忙趁这空隙离开栈道。

海妖愤怒极了,冲左淮发出一声咆哮,整个黑熊港都为之一震。港口居民见过无数风浪,都不曾听过这样的动静。海神震怒恐怕也不过如此。

左淮嫌它叫声刺耳,皱着眉,攀上船舷:“这么说,把这条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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