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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交谈之后,山姥切国广知道了这对夫妻原来就是他不曾见过的鬼杀队的主公,虽然他也在鬼杀队的驻地前前后后呆了数个月,但他天生就是个不善交际的付丧神,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来往于蛇柱与霞柱的宅邸,偶尔去音柱那里找同僚不动行光。
他所暂住的蛇柱宅邸,其主人蛇柱伊黑小芭内,也是一个性格有些阴沉的青年,更不可能会主动带他四处闲逛,他们之间的交流更多也仅限于剑术方面的对练。
因此,即使他已经在鬼杀队呆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组织的「大将」——在这种并不能算得上是悠闲的场合下。
产屋敷夫妻拒绝了他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的提议,并言辞恳切表示他的能力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恶鬼们的首领如今就在这座无限城之中,柱和队士们此时也已经投身战场。
“我们夫妇二人的生命,不过是这场最终决战中不起眼的一朵小小水花。”
“山姥切阁下,请去保护川小姐吧。”
“你们,与各位柱,以及数百的队士们,才会是掀起胜负之争的那一阵惊涛骇浪。”
男人病弱苍白的面容上,浮现着的是温和却坚定的神情,容貌昳丽的妻子搀扶着他,朝着山姥切微微点头致意,唇角带着矜持而感激的一抹微笑。
山姥切望着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倏而涌动了起来,有破碎的片段从他的眼前闪过,他辨认不出那是什么,只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在很久之前的什么时候,他也曾见过类似的一幕。
年轻的男女朝着他的方向深深鞠躬,将什么重托交在了他与「主公」的身上,沉重的像是交托了一个未知的「未来」。
山姥切国广握紧了腰间的刀,沉默地对着产屋敷夫妻缓缓点下了头,抬手拉低了斗篷的帽檐,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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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更准确地说——她知道那么一点,但并不多,以至于在鬼舞辻无惨将她仅余下不足四分之一的身躯甩到边上的一间屋子里时,她呆愣住了足足十秒,才终于在鬼舞辻无惨刺耳的厉啸声里回过了神。
鬼舞辻无惨有着两个恐惧的人类。
其中一个名为继国缘一,是呼吸法最初的创造者,也是鬼杀队创立以来最强的剑士。在四百多年前,继国缘一仅凭一己之力,用手中的那柄太刀将鬼舞辻无惨逼至绝路,不得不自爆成一千八百多块碎肉,饶是如此,不过是个人类的继国缘一也消灭了其中的一千五百多片。
珠世目睹了那一场战斗。
那个时候,珠世已经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许多年了。珠世是受了鬼舞辻无惨的欺骗化身为鬼的,在她尚为人身时,因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她难以放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无惨瞒骗了她,告诉她只要成为鬼,她就可以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珠世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和丈夫白头偕老,她想要看到儿子长大成人,于是她喝下了无惨的血,舍弃人身,化身成了鬼。
但是在她恢复意识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吃了人。
她吃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鬼舞辻无惨并没有告诉她,在化身成为鬼之后,她是会吃人的。
珠世想要死、想要杀了无惨,可是她做不到,她是由无惨亲手变成鬼的,她喝下了无惨的血液,因此无惨可以操控她,让她成为他的手下,让她一身精湛的医术为他所用。
她变成了鬼,活了下来,可是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甚至只能被仇人所操纵,她只能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继国缘一重创了无惨,让无惨无心无力控制她,她才终于得到了一瞬的喘息,在崩溃的嚎哭之后,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医术之中,去研究让鬼变回人类的药物,去研究能够杀死无惨的药物。
珠世被迫跟随在了无惨身边多年,喝下了无惨最纯粹的血,她也因此知道了许多有关无惨的秘密。
她曾在许多个夜里做过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树叶沙沙,虫鸣窸窣。
腐臭的污血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盖过了树林间泥土草叶的清香,如同被太阳灼烧般的剧痛从躯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内脏刺痛得仿佛将要爆|炸。
一道披着蓝黑羽织的纤长身影站在树林之中,挺拔如竹,面容清隽美丽,一双湖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手中握着的一振银刃上流淌过皎洁雪白的月华。
刀光与月光交错在斑驳的树影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樱花悠然飘落,卷起了一阵盛大的樱吹雪,一幕幕风雅至极的场景闪现而过,但却始终伴随着污黑的血与炽热的剧痛。
每一场梦的景象都多多少少有着不同,有时梦里会出现一个金发灿烂如晨曦的少年,有时又是一个白衣金瞳清贵如雪的青年,也有时是个黑发紫瞳神色淡漠的男孩,还有时是个拿着一振比自己的个头还高的大太刀的可爱孩童……
但不论出现的人怎么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在每一场梦里,「它」都会被无情地斩首,一次次的千刀万剐,屈辱、愤怒、恐惧混杂在胸腔里,却又无从发泄,像是在重复着一场酷刑。
最终,结束于那个披着蓝黑羽织的身影口中道出的一身厉喝:
“——滚罢!恶鬼!”
珠世从这梦中惊醒,身体仿佛还残存着来自无惨细胞留下的恐惧之意,但她的内心却又不自觉地觉得畅快。
看啊,鬼舞辻无惨也曾有着如此狼狈同丧家之犬般的时候,珠世的心中升腾起扭曲的快感来,直到脱离了无惨的控制后,她也会不自觉地重复着梦到这一幕幕,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她都想要大笑、又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曾经有着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那个人却没有将无惨杀死在那个月夜呢?
如果无惨死在那个月夜,身为人类时的她就会正常的病死,她就不会无惨蒙骗、化身为鬼,然后神志不清地吃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了。
她想要画出梦里那人的样貌来,可是在纸上落下笔时,她的脑海中,所能想起的,却又只剩下了那双毫无温度的深蓝眼眸,平静的像是万里之下的寂静海底,冰冷,可好像又带着不易察觉的一点感情。
只余下了一颗头颅和右上半身,珠世无法动弹地躺在屋内的榻榻米上,费力挪动着脖颈去看那个突然出现在对面房屋里的人影。
无惨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恐惧之意是多么的熟悉啊,她已经无数在梦中、在那一个个恫哭的夜晚,重复过了无数次这足以淹没掉所有神智的恐惧之意。
“杀了……它……”她的口中咕哝着涌出鲜血,却仍是执着地、咬牙切齿地吐出字句,仅存的右手死死地抠进身下的榻榻米中,污黑的血从掰断的指甲缝里流出,“杀了……这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