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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缓缓浮现。他半蹲在了鹤见川的身侧,落后她半步,将她环抱在怀中,握住了她死死攥着刀柄的手。
“山姥切国广,受足利城主长尾显长的委托所打的刀,刀匠堀川国广的第一杰作。”
“——现在是,为了主上你而存在的刀剑。”
金发少年微微地侧过了头,看向了鹤见川,在斗篷之下,金色碎发掩映之后,紧紧地系着一条鲜红的头带。
“要斩吗,主上?”
他清晰而明确对鹤见川发出了询问,嗓音是更偏近于青年微微低沉,与少年岁数的外貌搭在一起,却并不让人觉得违和突兀,反而更使人心安。
堕姬的心随着他的这一句话而瞬间跌落深渊,她张了张嘴,却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能看着瞪着一双湖蓝色眼眸的少女就在她的眼前,脸上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尚未干透,嗓音软糯,语气决然地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字——
“斩!”
是与记忆里那平静的嗓音截然不同的情绪动荡,可堕姬的心底,却升腾起了相同的恐惧,甚至于,在她的体内,那些来源于无惨大人的鲜血与细胞,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似曾相识的威胁,在她的血管里躁动地翻涌叫嚣。
她拼命地去想要让自己的缎带动起来,却收效甚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金发的少年将鹤见川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握住了插|在她胸口的刀柄,毫不留情地将刀刃一下拔出,甩去了刀面上乌黑的血。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把刀,淬火后留下的刀纹起伏微沉,刀背黝黑,银刃清泠,在晢晢清光里与月华交相辉映,寒冽而瑰丽。
但堕姬只觉得惶然惊骇。
不过是才过去了区区几分钟而已,她当然还记得,无比清楚地记得——那曾斩下无惨大人首级的刀刃,与如今在她眼前的这柄寒刀,别无二致!
这是连无惨大人都未能躲过的刀刃!
金发的少年将鹤见川的脸护在了怀里,用手臂和斗篷遮住了她的视线,所有的动作里都带着自然而然的体贴和温柔,但他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堕姬,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般,眼中无喜无悲。
不……不要……她不要死!
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了,变成了鬼!鬼不会衰老,不用辛辛苦苦地挣钱养活自己,不会被人欺辱,不会得病,不会死,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她变成了鬼,才不是想要迎来这样被砍掉脑袋、面目丑陋死掉的结局!她要一直都能够美丽而强大,一直都能为所欲为!
她可是上弦之六啊!她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强大!好不容易才能一直美丽地活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疼痛难以动弹的躯体里再次涌起了一股力气,堕姬捂着脸,尖叫了起来,想要逃开被斩首的命运。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
“他们要砍掉人家的脑袋!他们合起来欺负我!!”
“哥哥——!!”
她的胸前,那被利刃贯穿的伤口处,血肉斑驳搅动着,缓缓蠕动了起来。
第57章
上弦之六堕姬的身体里——
“长”出了一只鬼。
那是一个面目丑陋、骨瘦如柴的男鬼,有着一头海草般卷曲的黑色中发,上半身赤裸,大片像是胎记一样的黑色斑点蔓延在他脸庞和身躯上,佝偻的姿态更显阴沉骇人,手中握着一对血色骨镰。
他是「妓夫太郎」,与妹妹堕姬一心同体、一体双生的“另一个上弦之六”。
带着泠泠寒光的银刃在即将触及堕姬脖颈的那一瞬间,被男子枯瘦的手指擒住了刀刃,一柄鲜血半赤红的骨镰破空而来,在极近的距离里带起杀意冰冷的风刃,割破山姥切了脸颊旁的斗篷。
手中的打刀反手化斩为挡,一记格挡将急旋的骨镰劈开,高速飞旋的短柄镰刀在夜色中飞出了数米,转眼间突然变化了轨迹,急转而下,直冲山姥切而来。
干净利落的几刀挡下了血镰回旋的攻击,山姥切怀中抱着鹤见川,两步急退至屋脊的另一端站定,飞扬的斗篷上多出了几道微小的豁口。
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和他作为「初始刀」的认知不太一样,没有狐之助,也不是在选择初始刀的小殿内,他似乎更像是被审神者在战场上阴差阳错、误打误撞间召唤了出来,但是他却没有见到溯行军或者检非违使,附近似乎也不存在其他刀剑付丧神的气息。
眼前这两个奇怪的敌人,又是什么?
显然不是人类,好像也不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但既然审神者的命令是斩的话,那么他也就遵从就是了吧,反正他只是一个仿造品……
山姥切习惯性地这样想到,但不知道为何,他握着本体刀的手一紧,心底突兀地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感,但他没能够细想,身后的鹤见川就轻轻拽了拽他的斗篷。
少女用软软的嗓音细声细气地问他:“你、你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两个人……两个鬼啊?”
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刀也变成了人,但有着不动这个先例存在,鹤见川下意识地就对山姥切有着天然的信赖,而且山姥切的这副打扮很像是那天在蜘蛛山救了她的人。
鹤见川觉得山姥切应该是很厉害的付丧神,毕竟那个时候,连不动都打不过的下弦之五,山姥切好像也能轻轻松松地应对,但是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比下弦之五还要厉害很多的上弦之六,鹤见川心里的不安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柱可以一刀一个下弦,但却好像完全打不过上弦,无一郎面对上弦之二时的那副惨状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虽然说上弦之六比上弦之二弱,但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上弦之六竟然有两个鬼。
“要、要……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鹤见川很怂地缩了缩脑袋,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山姥切背后。
她实在是折腾不动了,身上的灵力几乎已经榨光,但是伤口却还没有愈合完,额头上摔在瓦片上磕破的伤口还在慢慢地淌着血,肋骨不知道接没接上,虽然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但鹤见川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她的痛觉神经已经痛过头开始麻木了。
而且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好饿,好像连站着的力气都不太够,腿软得开始打哆嗦。
“要撤退吗?”山姥切问道。
“嗯嗯嗯嗯嗯!”鹤见川立刻哒哒哒点头。
就刚刚她和堕姬纠缠的那一会儿工夫,鲤夏应该也已经安全逃走了,音爆弹也成功丢在街道上,以宇髄天元作为柱的速度,大概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到了。
所以现在当然要赶紧跑呀!
“……逃跑?”
屋脊的另一头,安抚下了哭泣的堕姬,妓夫太郎拿着骨镰,慢慢地站了起来,他驼着背,薄薄皮肤下包裹的一根根肋形状骨清晰可见。
“你们欺负了我的妹妹,还想要就这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