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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
七张书案里已经有三张前坐了人,分别是温亲王谢珩、太子太师凌聃与皇长女谢瑗。
谢瑗望见姜葵,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匆匆行过礼,急切地朝她招手笑道:“皇弟妹,坐皇姐旁边可好?”
姜葵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无恙忽然咳嗽起来。
“你哪里不适吗?”姜葵慌忙问他。
他一边低低咳嗽,一边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座位旁边。她递了一盏茶到他的手里,他低着头缓慢地饮着,咳嗽声渐渐止住。
于是姜葵便坐在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可恶。”谢瑗小声说。
谢无恙低着头饮茶,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谢沉璧,敢跟我抢人。”他悄声道。
谢珩坐在主座,看见这一幕,摇着头笑了笑,然后关切地望向小皇侄,问道:“无恙,你遇刺时受了伤,又病了这些日子,现下身体可好转了?”
“已经好多了。”谢无恙颔首,“似乎比以往恢复得还要快些,多谢老师每日来为我疗伤。”
一旁的太子太师凌聃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知道姜葵在为谢无恙疗伤,答应了帮她一起瞒着谢无恙。
几人寒暄了一阵,书房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一身深绯色官袍的翰林院周宁止推门而入,随即转身引了一个人进来。
“夫子晨安。”坐在书案前的三个学生齐声说道。
来人是国子监长盈夫子,今日也被温亲王谢珩请来议事。姜葵、谢无恙和谢瑗都是她的学生,一见到她出现在门口,立即齐刷刷低下了头。
谢珩笑了一声,转头对他们道:“今日不是上课,你们不必拘谨。”
几人互相行礼入座,开始商议近日的政事。姜葵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悄悄侧过脸去看谢无恙。她第一次见到他此时的模样。
年轻的皇太子捧着暖炉,端坐在书案前,专心地倾听谈话,时不时微笑颔首,偶尔提出几句建议。他的周身笼罩着一种温和的气度,谦和而不失尊贵,恭让而不失端庄。
他深得文人官员们的喜爱,大约与他待人的这种姿态有关。他是身居上位者,待人却极真诚,无论市井平民还是皇亲贵胄,他都一以贯之地坦诚以待,因此为人且敬且爱。
姜葵忽地想起这位皇太子在乡野间赶牛车的样子,在心里静悄悄笑了一下。
她见过他挤在人堆里等大车,在酒肆里笑着碰杯,在屋顶上喝醉了囫囵睡去。她认识一个很特别的皇太子,轻狂又放旷,很爱笑,还有点爱使坏。
她认识的他,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席间的谈话正进行到对皇太子遇刺之事的讨论。
谢无恙想办法取得了受岐王指使的刺客人证,而谢珩在联系相识的官员搜集弹劾岐王党的证据。长盈夫子的学生遍布朝野,足以影响朝上舆论。等到势成,翰林院周宁止便可以趁机在御前进言,请求圣上彻查岐王府。
待到舆论渐渐发酵之时,谢无恙便装作落水负伤后回到东宫。
“圣上这些日子为你遇刺之事动怒,连续下了数道圣旨找你。”谢珩朝谢无恙颔首,“你在宫里重新露面时,可以装得病重些,朝上自然有人会为你不平。”
“装病么。”谢无恙笑道,“我很擅长。”
他侧过脸,望向身边的少女,微微颔首,“夫人,有劳你了。”
三日之后,东宫放出消息,落水失踪的皇太子身负重伤,在民间养病多日后终于被寻回,回来后始终昏睡不醒。
东宫的宫人忙忙碌碌,来往出入药藏局取药。敬文帝前来探望数次,又遣了数名御医为皇太子诊治。整个东宫几乎浸在了浓郁的草药气里,汤水药罐声响得当当啷啷。
朝野之上议论纷纷,为皇太子鸣不平者多得可以在承天门下排长队。民间舆论亦愈演愈烈,市井闾巷之间皆有愤然为皇太子慷慨发言者。
又三日后,黄昏时分,东宫偏殿。
殿里的人坐在书案前提笔蘸墨,身后一位绯色宫裙的少女匆匆推门而入。
“夫人。”他顿笔,抬眸,“何事?”
姜葵揽了裙摆,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可还记得,宫里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小太监,曾在药藏局往你的药里投毒?”
“记得。”他颔首。
“……他们有动作了。”
作者有话说:
沉璧:(招呼小满)来皇姐这里坐!
小谢:(开始咳嗽)
小满:(慌忙照顾小谢)(坐在小谢身边)
沉璧:……可恶。
第79章 握紧
◎你的手。◎
“他们又去药藏局投毒了?”
“是。”姜葵点头, “那两人趁忙乱之时潜入药藏局,在你用的药里下了一种粉末。这一次我找到了机会,在他们下药后一路跟踪……”
她压低声音, “到了贤妃的承晖殿。”
贤妃裴氏是岐王谢玦的生母。
“原来是她……”谢无恙垂下眼眸, “竟是如此。”
他静坐在一泓霞光里, 低头凝望着坠落在指缝间的光,良久不语。
“据我所知,”他终于缓缓开口,“这种毒药还曾出现过两次。上一次是在敬德五年那场秋日宴上, 它出现在我的酒盏里……”
“原来如此。”姜葵低低地说。
原来是因为饮了那盏毒酒, 他在宴上寒疾陡然发作, 以至于昏睡十数日。
他轻轻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摁住眉心,“我昏睡的那些日子,岐王党骤然发难, 不少与我相熟的官员都被贬黜和流放……”
“好多人死了啊。”他轻声说, “……因为我生了一场病。”
他是储君, 羽翼之下护着太多人, 一朝失势就会牵连无数官员被下狱、处刑、贬黜、流放。他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许多条性命,他的一声咳嗽也会引人揣度,他生一场病, 便能掀动朝局。
敬德五年, 他生了一场大病,此后东宫失势,他的老师被贬, 皇叔被贬。他失去了许多亲密的友人与敬爱他的官员, 其中不乏不堪重刑而离世的青年才俊、年轻官吏, 他们中的许多人才华横溢、一身抱负、满腔热血,本该有大好的仕途与前程,却无端横死在了党争倾轧之下。
他背负着这些人的期许,一步一步往前走,完成他们未竟的事。
帝次子谢康,他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一个寿不过二十的病人。
而他的肩上扛着许多人的生死。
他说过,“太沉重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听见那些人的声音。
响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
“谢康。”有人轻声喊他的名字。
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他睁开眼睛,面前的少女静望着他。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