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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自己的颈间,听见他低沉的呼吸声,心里知道他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不会睡太久了。
“你终于醒了。”她紧紧抱住他,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这些天,我真的好害怕……”
她怀里的人稍微动了一下,似是犹在梦中宽慰着她。他的发丝沾着热雾,一下又一下碰到她颈间的肌肤,弄得她感觉有一点痒。她还在流泪,却被挠得想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她恼火道,“让我好好哭一会儿也不可以吗?”
他渐渐睡熟了,在她的怀里低垂着头。她望着他笑了一下,扶起他踩过一池热水,让他平躺在乌木地板上。
博山炉里熏着袅袅的檀香,衣桁上挂着皇太子的白绢中单和绛纱外袍,被烘得透着融融的暖意。她从衣桁上取来他的衣袍,又去炭盆边抓起一方白巾,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她褪去他湿透的衬袍,为他换上干燥的衣服,把他重新打扮成那个尊贵的皇太子。他穿进深绯色的衣袍里,面庞沉静而温润,有一种玉石般的清冽质感。
接着,她慢慢把他的脑袋托起来,小心地搁在她的双膝间,低下头为他擦头发。
她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来穿去,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似是感到很舒适,低低发出一个混沌的“嗯”字,侧过脸来贴在她的掌心。
“喂你……”她手指的动作刹住了。
随即,她叹了口气,用那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脸,另一只手单手为他擦头发。他的脸稍稍上仰着,下颌线流畅好看,唇线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贴过来的。
可是她低下头,他睡得那么深,沉沉的呼吸声不似作假。
“某人说过他是正人君子。”她轻哼一声。
然后她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有点上头。”她又揉了揉。
午后雪停了,阳光挥挥洒洒落进偏殿,满地都是暖黄的光。
谢无恙醒来的时候,听见庭院里的鸟雀啼鸣,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他穿得整整齐齐,躺在一卷毛绒的毯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边搁着他的银叶小暖炉,头顶上搭着一张干燥的白巾。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朦胧。
“之前睡了十数日。”少女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中间醒来了一小会儿,接着又睡了三个时辰。”
一身绯色宫裙的少女走到他面前,俯身低头微笑着看他。她的发间簪着绯红色的玉簪,衬得她的容颜如玉,眸光如水,每一寸肌肤都皎洁美好。
“你还记得多少事?”她问。
“我记得从船上落入水中……”他竭力回忆着,“后来呢?”
“后来你就回到了东宫偏殿,一直在药池里养病直到今日。”
她回答,“朝廷上的说法是你落水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圣上勃然大怒,下旨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找回来,并且令金吾卫全力搜捕凶手。”
不等他开口,她继续说道:“温亲王、伯阳先生以及几位你信任的官员,我全部都见过了,他们清楚你的情况。现在是温亲王主持着大局。你的失踪激得许多人蠢蠢欲动,趁此机会可以看清异己,方便此后一一铲除。”
“好。”他颔首,“我即刻给如珩写一封信……”
“你即刻喝药。”她打断他,“你大病方醒,须得静养。”
她端了一碗药回来,坐在他的身边。他十分自觉地坐起来,慢慢倚靠在墙边,稍微动了一下手指,抬起手去接那个药碗。
“你别动。”她闷声道,然后不由分说地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
他的眼睫眨动一下,眼眸茫然转向她。
“我喂你喝。”她凶巴巴的。
“我……”他开口。
“你还喝不喝了?”她很凶,“你不是睡醒了没有力气,需要我来喂吗?”
他温顺地闭上眼睛,等待她的投喂。她看了他一会儿,继续下令:“睁眼看我。”
“你不是……”他想问。
……不想要我看你吗。
“我忽然想了。”她咬了下唇,“烦死了。你快点喝药啦。”
他睁开眼睛,安静地望着她。她低着头,舀起一勺又一勺汤药,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吹一下,然后一口一口地喂到他的嘴里。
她被他看了一会儿,腮上微微地浮起一抹绯红。淡淡的,像云霞一样,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雪。
一绺不安分的发丝探出来,晃晃荡荡地跳起来,缀在她的颊边。
他的手指微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来,替她把那一绺碎发挽到她的耳后。
他的指尖轻碰到她的耳垂,她的脸颊刷一下红透了。他不该碰她,正欲向她表达歉意,却听见她很小声地说:“多谢你哦。”
“啊。”他愣住,“什么?”
“头发乱了,你帮我整理了啊。”她的声线镇定。
“啊。”他说,“不用谢。”
“你……脸红了。”他歪着头看她,“看起来好烫。你不会发烧了吧?”
“你才发烧了。”她恼火道,“你好烦啊,你专心喝药好不好啊?”
他不敢答话了,专心地喝药。她素白纤细的手指握着白瓷的勺柄,仔细地把热乎乎的汤药递到他的口中。接着他的喉结滚动,他认真咽下她喂给他的药。
“苦的话,”她迟疑着,“你要不要吃颗糖?”
“不苦。”他面不改色。
“是么。”她冷冷地回答。
嘴硬。苦死你好了。她在心里哼道。
他喝完了药,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下。她收起瓷碗和药勺,从木托盘上取来什么东西,令人猝不及防地塞进他口中。
有一种凉丝丝又冰冰甜的味道涌出来。
那是一颗小小的糖丸,被她的手指送入他的齿间。
他又愣住了,含住那颗糖,睁开眼睛看她。
“好好喝完了药,奖励你一颗糖。”她的声线保持着镇定,“你不是喜欢吃甜膳吗?”
“啊。”他说,“确实喜欢。”
她端起木托盘出去了。他倚靠在墙边又休息了一阵,试着起身去书案前坐下,才慢慢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扶住,转过脸是少女微红的双颊。
“我扶你去。”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醒就要去忙。那些朝堂上的事,又费神又费心,很伤身吧?”
“还好。”他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她哼道,“你是病人嘛。”
“你太好了。”他轻声说,“我不值得的。”
她扶着他的手轻颤一下,她的眼眸抬起来,望向他,“不许你这么说。”
“……会让我难过的。”她低声说。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