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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低着头,抱了抱她。
放开怀抱的时候,两位少女的眼里都隐隐有泪。
“我在长安等你们回来。”姜葵低低地说。
“好呀。”小青笑着看她,“到时候,我带上岭南荔枝,送给小姐吃。”
“嗯。”她用力点头。
天光收拢在云间,纷扬的雪落满肩头。
几人各自收整完毕,小青与洛十一拍马前去追赶囚车,姜葵与祝子安策马跟在后面,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雪下得越发大了。姜葵戴上一顶斗笠,祝子安拉起兜帽盖在头顶。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中行马,马蹄在雪地上踩出长长的足印,又被漫天坠落的雪花掩埋。
雪天的道路上格外寂静,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好想喝酒啊。”祝子安说。
他的声音很淡,被挟着雪的风一吹,轻轻落在姜葵的耳边。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酒的啊?”她问,“你这几日没完没了地喝酒。”
“最近吧。”他懒洋洋的,“我不是说过么?天太冷了,热酒暖身。”
“等回长安了,我请你喝酒吧。”她想了想,“去东角楼巷下,我请你喝最贵的桂花醑。”
“好啊。”他说,“你居然会请我喝酒啊。”
“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当然要请你喝酒了。”她点点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想好好谢你。”
“嗯。”他轻声说。
“‘嗯’是什么意思?”她茫然,“我是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说给我听。”
背后安静下来。他没回答了。
“祝子安?”她在马上回头看他。
他低垂着头,握着缰绳的手一点点松开,身子慢慢向一侧歪倒下去。
“啪”的一声,他跌落马下,落进一捧积雪里。
“祝子安!!”
作者有话说:
QAQ
第73章 补偿
◎一个拥抱。◎
漫天都是雪落的声音。
那个人躺在积雪里, 安静地闭着眼睛。
姜葵翻身下马,跑过去扶他起来,指尖忽地触到一丝湿润。
她的手指倏地一颤, 发觉他的身上有血。殷红的血珠沿着袖口落下去, 一寸寸染湿了他的衣袍, 一粒接一粒砸进雪地里,洇开惊心动魄的红。
她咬着下唇,轻轻解开他的大氅。他肩上的衣袍被划开了一道长痕,伤口处正不断地渗着血, 血流得极为缓慢。
“祝子安。”她摇了摇他, “快点醒过来, 别在雪里睡。”
恍惚间,他听到她喊这个名字,低低应了一声,朦胧地睁开眼睛:“什么?”
“你身上有伤, ”她又气恼又心疼, “怎么不告诉我?”
“是么。”他淡淡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大约是那一箭吧。”
“你不疼吗?”她翻出白绢里衣, 撕下一段袍角,为他简单包扎着。
“不疼。”他的声音困倦,“没事。”
他闭上眼睛, 被她再次摇醒。他望向她, 一副昏然欲睡的模样,口中呢喃道:“江小满,我好困。”
“别睡。”她怕他长睡不醒, “跟我说话。”
她为他包扎好伤口, 小心地扶他起来, 送他到自己的马上。他低垂着头,好几次往马下跌,她只好坐在他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他,让他歪倒着靠在自己身上。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雪。”她低头对他说,挽住缰绳,催着马小跑在雪地上,背后跟着无人的空马。
“江小满,我想睡一会儿。”他轻声说。
“不许睡。”她抱紧他,“你继续说话。”
“说什么呢?”他喃喃地问。
“说点小时候的事吧。”她逼着他想点事情来保持清醒,“你记得什么好玩的事吗?”
“嗯。”他闭上眼睛,“小时候你喜欢偷酒喝,有一回偷了师父藏了好多年的乾和五酘,然后在酒坛子里悄悄兑了水……”
她眨了下眼睛:“你怎么记得这种事?”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师父罚你练了一晚上的枪,把你关在里屋不许吃饭……后来,有人从窗户缝里,塞了一块胡麻饼给你,你吃了一口就被辣坏了,一直咳嗽,结果师父心软了,就放你出来了……”
她轻声说:“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接着她哼了一声:“我就说什么人会干这种事啊。”
“嗯。”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很坏的。”
“那后来那个樱桃毕罗也是你放的吗?”她问。
“嗯。我向你赔罪嘛……”他开始神思混沌,声音断断续续的。
“别睡。”她又说,“继续说下去。”
“后来的事,我想不起来了……”他微微喘息着,“江小满,我真的好困。”
“念名字。”她想到一个主意,“一直念名字。想到什么名字就念出来。别停。”
“江小满。”他轻轻地念。
她怔了一下,听见他又念着,“江小满。”
“江小满。”
“江小满。”
那个嗓音很轻地压在喉咙里,温沉又好听,清冽又干净。
像是在梦里念过很多遍的,她的名字。
漫天的雪无声坠落,漫长的雪路上寂静如斯。
扑簌簌的雪里,他们同乘一匹马走过很长的路。一路上他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很多很多遍,一直没有停下来。
雪始终没有停。马停在一座破庙前。
姜葵扶着祝子安从马背上翻下来,慢慢带着他走进庙里。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低垂着头靠在她的身上,艰难地保持着清醒。
她在庙里找到一张破旧的竹席,扶着他在上面躺下。他闭着眼睛,眉间微微蹙起,偶尔低咳一声,神色越来越苍白。
浓郁的血腥气蹿进她的鼻间。她解开他身上的大氅,蓦然发觉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的血浸湿了包扎的裹布,在身下不停地洇开一团深红。
她咬着牙,重又撕开一段袍角为他包扎,包扎的时候指尖颤抖,触碰到了他的耳廓。
她的心头一跳,他身上的温度低得惊人。她的手指轻颤着,沿着他的耳廓划下去,碰到他的脸颊和下颌,一直落在他的颈间。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冰冷的,冷得像融不化的霜雪。
即便是在这样的雪天……
即便是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
他的体温低得简直不像一个活人。
“祝子安……”她的声线发颤。
听见她声音里的惶惑,他竭力睁开眼睛,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没事。”
“别怕。”他又轻声说,“我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嗓音里有种令人安心的意味。她咬了咬牙,帮他换下染血的裹布,重新撕了一段袍角,再次为他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