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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葛峰,知道他们这些大人有事要谈,爽快地点了点头,绕过沈文宣进了里屋,沈文宣见他有模有样地抬高阿焦的脑袋开始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放下心,关好房门,回身看向葛峰和他旁边明显是将领的人。
“安和县至郡城只有一百三十里,我手下快马加鞭,中间又有驿站换乘,无论如何三个时辰之内援兵完全可以赶到,但这都过去了一夜,你们为何现在才来?”
葛武成紧盯着郡城守卫统司质问道,中间还因为气急咳了几声,他怀里的葛离虽说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但仍然生死一线,熬不熬得过今天还得另说,如果援兵能早点儿到——
郭立卫知道安和县死伤惨重,也没有计较他不先感谢一番反而愤怒质问,说道:“本来郡里是不打算出兵的,安和县地方小,防守太差,远不及郡城,从郡里分散兵力出去,万一羌人来个声东击西,那时候不仅是安和县,整个荆州都会沦为羌人铁蹄之下的亡奴——”
“那安和县呢!”葛武成不等他说完就歇斯底里地喊道,“安和县就不是荆州吗?!安和县的百姓难道就不是荆州的百姓吗?!我们这些守军拼上性命也要阻止羌贼过去,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喊得脸红脖子粗,像一头牛一样大喘气。
郭立卫不为所动,面目沉静地说道:“你如果是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不拿你们不当人,是风险实在太大,我记得安和县的守卫军只有三千,你以为郡城的守军数量有多少?几万吗?”
葛武成没说话,紧盯着他,郭立卫也回视他,说道:“只有八千罢了。”
“八千?”沈文宣插话道,“羌贼专门去城台上看过,只有八千的兵力你就能把羌贼吓跑?”
郭立卫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什么身份,但也没介意他插话,说道:
“谁说我带了八千,我怎么可能全带上,我只带了四千,只是声势浩大而已,用了一千多匹马拖着荆棘跟在大军后面跑,弄出扬尘,然后扎稻草人,把守卫军的换洗衣服都用上了,紧赶慢赶,在天亮之前赶来安和县,幸好那群羌贼被你们拖疲了,要是真打起来,那可真不好说。”
葛武成说不出话,像刚升起来的希望又被扑灭,过了好久才问道:“你刚才说不是不来吗?为何又来了?”
郭立卫沉下眼眸,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街,他的手下正一具一具地查看尸体,随行的军医就地包扎,活下来的断了臂残了肢的或许比死了的更痛苦。
“为了郡城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郭立卫沉声道,回头看了一眼葛峰:“当然这也有你手下的功劳,他以死相逼,打了个赌,如果安和县能撑过一个时辰,我们就派兵过来。”
郭立卫刚说完,葛峰就跪在了自家大人面前,眼里的泪一直掉,谁都不知道他站在城阙上那一分一秒过得有多么煎熬。
葛武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人,”外面来了个士卒汇报道,“幸存百姓大致二百三十三人,其中守卫军十三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的有六十八人。”
郭立卫点点头,其他人却顿时一静。
郭立卫回头看向葛武成,说道:“这里城墙都破了,肯定不能再待,等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去前面侦查的斥候回来,我们就会回郡城,你们也跟着走吧,我倒十分想知道为何整整八万的边境军竟然能一声不响地消失,你们安和县凭三千兵力就能坚守一夜,着实讽刺。”
葛武成看了沈文宣一眼,刚想说这都有赖于他,却被沈文宣一个眼神制止了。
旁边的赵二瘫在椅子上,喝一口姜汤就歇一会儿,赵大夫说他内脏被打肿了,幸好没有打裂,唉,皮糙肉厚就是好,如果他那群兄弟有他这样的皮实程度,估计就能和他一样苟活着了。
赵二望着天花板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灌碗里的姜汤如灌酒。
沈文宣转身回了房间,推开房门就看到焦诗寒醒了,躺在被子里,怀着抱着睡着了的平儿,顿时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蹲在床边,嘴角微弯,难得笑了一次,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
“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文宣轻声问道。
焦诗寒摇摇头,撑起上半身伸手抱住沈文宣的脖子:“你没事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有事?”沈文宣笑着说道,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从上到下顺着他的头发。
“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
焦诗寒笑了一下,点点头,从他怀里出来,他怕这个人逞强,抓住他的衣领开始检查,沈文宣任由他弄,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心疼地问道:“之前脸上沾到的血是怎么回事?”
焦诗寒突然一抖,呼吸隐隐有些急促,仿佛还能感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和呜咽声,胃里隐隐作呕:
“...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有、有东西——”
“嘘——”沈文宣紧抱住他,轻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焦诗寒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狗剩:“团团呢?我听见它在叫,团团呢?”
“在外面,它没事。”沈文宣吹了几口口哨,外面趴着舔伤的狗剩立马支愣起来,摇着尾巴进了店铺,肥硕的体型吓了屋里的人一跳,撞开一条门缝,从房间外伸进来一个狗脑袋,皮毛和爪子沾血的样子不像是没事,但好在精神不错。
沈文宣一顿,哄着焦诗寒先躺下睡一会儿,起身牵过狗剩在一旁查看,伤口集中在四肢和爪子上,脖子上也有一道,沈文宣摸摸它的狗头,赵大夫已经给赵二和葛离包扎好了,沈文宣把他拉过来给狗剩看看。
赵大夫寻思自己不是兽医啊,给狗看病可还行?
但现在也没什么好挑的。
扒拉狗毛仔细看了一番,摸遍了狗剩的全身,赵大夫点了下头,在柜台里找了一瓶温和的伤药,递给沈文宣说道:
“它应该还行,没有伤到骨头,咬伤多一些,在它被咬的地方剃了毛,然后抹上这个药,应该能好点儿,有机会找个兽医给它看看。”
沈文宣“嗯”了一声,把药接过来,又找了一把剪刀。
赵大夫进到房间里边,看到自己没心没肺的小孙子睡得脸色红扑扑的,不禁失笑了一声,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身子:
“小臭东西。”
抬眼看向旁边的焦诗寒:
“焦焦没事吧?”
焦诗寒陷在被子里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睡吧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到郡城了。”
焦诗寒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很喜欢这个很和蔼的老头子。
“他有些发烧,你给他配一些药。”沈文宣说道,两腿夹住想要逃跑的狗剩,难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