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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抵着郁凛的额头,他在眉眼之距里对郁凛说:“别哭……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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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期在足足十天后终于定下来,柳玉山把一台只应该出现在太平间殡仪馆的透明冷冻箱搬进他在北京的家里,他把那台冰冷的机器放在客厅,这十天里不曾离开,如果可以他希望躺在那里面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爱人。

他把他送回了老家,为他扶灵,给他抬棺,他生前没有给他自由现在人没了,不想给也要给了。

池镜年迈的外婆在村坝上遇到了送丧的队伍,柳玉山从棺木旁向她走过去,他身戴重孝,胸前配戴着只有配偶才会戴上身的黑色花朵,他在老妇人眼前跪了下来,双手伏地,对老人磕了个头。

老妇人眼神悲怆地朝棺椁望过去,哀毁的神情像是已经预感到了,在听到柳玉山说他姓柳后,老人使尽全身力气用手上的一捆蒲草用力抽打在了柳玉山胸前。

她用方言唾骂位高权重的军官,用沾了水的蒲草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他身上,老妇人抓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呼天呼地,她喊着死去儿子儿媳的名,喊着世道为什么不公至此,她喊着柳家那些罪魁祸首的人,她哭喊咒骂柳玉山,让他把她的孙子还给她。

郁凛远远地看着,他看着柳玉山被蒲草和石头砸在头上,砸在身上,看着老人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搡在地上,柳家的亲兵都在他的身后站着,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挠。

老妇人哭打累了,无力地瘫在水泥地上,柳玉山额角被石头打破了,血流进他眼里,他站起来去搀扶瘫在地上的老人。

“你给我走开……”老妇人不准他进村,她让他们把池镜就放在这里,她要自己把他带回去。

郁凛走了过来,他让柳家的兵退开,随后来到老人身旁。

老妇人仰头看了他一眼,也许因为眼熟,没有甩开他搀扶的动作。

“外婆,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池的朋友,郁凛。”他走到老人与柳玉山之间,身影挡住了流着血跪在地上的男人,柳家的亲卫见状走上去把柳玉山扶了起来。

“外婆,对不起。”郁凛扶着老人低头道歉,老人躲进他臂中,失声痛哭。

柳家和顾家的人都守在了村口,东坪村的男人们把棺木抬进了村子,暂放在村中的庙堂里,随即便商量起下葬的事。

池镜的外婆当天就哭得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拉着郁凛的手颤颤巍巍说了很多话,郁凛坐在那张老旧木床下的矮阶上,一句一句地听她讲完,他对老人说:您放心,我都会为他办好的。

晚上村子里的乡亲给郁凛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依照东坪村的传统,死于非命的人要在天不亮之前做一场法事,趁着晨曦的第一道天光将人土葬,这样便能早日轮回,下一世不再遭受苦难。现下天亮的还十分早,离村里最近的民宿路程也要四十分钟,郁凛听他们的住了下来,随行跟来的四名警卫里他留了一个,让他借住在村委会的宿舍里。

柳家的人都留在了村外,柳玉山没去找医生,只是由手下的兵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他们好像决定今夜就待在车里,扶灵的车队并未离开过村外那片空地。

顾怀瑾的人和他们待在一起,他让他的人也守在村外,他自己进村去敲开了郁凛厢房的门。

在来的路上他就突然发起热来,手下人在路边药店给他买了退烧药,吃下去也没见起效,他体内的穿透伤疼痛发炎,整片腹肌僵硬跳痛,走进东坪村前他吐了一次,胃液里有积血呕出。

“干什么。”郁凛站在厢房门下,眼神淡淡地。

顾怀瑾的脸色实在不怎么样,修长的身影杵在水泥台阶上,讲话的声音却尤显低弱。

“玉容山也跟来人了,我不放心你,今晚让我待在这儿吧。”

郁凛直接关门。

顾怀瑾拿手去挡,手被嵌着铁片的厚木门结结实实地夹进门缝,他很用力地闭了下眼。

他从挡开的门缝里看到郁凛漠然的表情,虽然已经面如白纸,但他依旧站着没动:“让我留下来吧,我在他们就不敢乱来……”

他在用一种近乎央求的语气。

郁凛站在门里眸光扫出去,短瞬,松手转身。

“在外间,别打扰我。”他走进里间,反锁屋门。

暮夜逐渐深浓起来。

顾怀瑾倒在厢房的一张木头长椅上,手臂搭出椅子的边际,指尖向下坠着。体表温度热得烫手,他却只感到冷得不行,嘴唇微末地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吸气呼吸。

恍惚间他听到郁凛在里间接电话,郁凛接那通电话的语气听在他耳朵里温柔而和缓,好听极了。是他家里打来的么……阵痛再度袭来,他皱着眉紧紧闭着眼睛,思绪被病痛搅乱。

过了片刻郁凛的屋门打开了,郁凛穿着外套朝厢房外面走了出去。

“你去哪……”他扶着椅子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话没说完,人早就走了。

小院外的土路上隐隐有车灯从窗户投进来,顾怀瑾按着伤处身影左摇右晃地走到窗边,抬手撩开布帘。昏暗村道上,沈月白靠在越野车车门上,郁凛匆匆地向他走过去,沈月白向前一步,牵起郁凛的手把他抱进怀里。

第五十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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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了吗?”沈月白问他。

郁凛扶着他手臂站直了,反问道:“你怎么来了?”他忽而想到,“是不是我家里……”

“没有,他们没事,”沈月白轻声:“是子耀告诉我你来这儿了,他要派人过来的,正好我要去一趟上海,就替他过来了。”

郁凛看着他,说:“因为玉容山?”

沈月白的表情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你大哥都是晚上才知道的,小彗的暗桩都没拿到消息呢,这次派下来的是北郊钟佬的人……”他顿了一下,恍悟地稍稍扬起脸,“是顾怀瑾?”

郁凛没回话,他轻轻用余光一瞥身侧不远的一面屋墙,转过脸对沈月白说:“我们出去说吧。”

月明星暗,越野车停在河滩上面的一条小路上,从山口上吹下来的风有些凉,郁凛打开一点车窗把手伸出去,感受着吹过来的山风。

沈月白和他说了说京里的事,也问了一些郁凛的看法,他说起郁家,说起沈家,说起郁子耀的生母蒋氏,他闲谈的话里提及了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唯独没有提起顾怀瑾一个字。

郁凛在他的车里坐到天快亮,沈月白把他送回东坪村,在村口遇上了主持葬礼的村医,那位村医招呼郁凛和他一道去做法事的山头,郁凛回过头朝沈月白一挥手,转身扣紧了黑色外衣上的纽扣,跟着村医走了。

池镜的棺木落葬在村里后山坡上的一片墓地,那里也葬着他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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