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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抖如筛糠效率极慢,
这样的高频工作对安若来说?不算什么,再有陈呈开的补药,心中干劲十足,除了长久坐着低头查账身体略有僵硬,气色不减反增,看得同屋众人既是眼热,又?自叹弗如。
但?人好攀比,值此新?旧交替大好时机都想要脱颖而出,如是这般,自是使出寒窗苦读的劲头就差悬梁刺股,账房里本就清净,现而今那噼啪不绝的算珠声仿若化作刀戈硝烟弥漫,那紧肃逼人的气氛吓得前来送饭的小二误以?为?自己是进了府衙大堂呢。
安流光现身时,见了这一屋蓬头垢面眼下乌青,仿佛得了大病的手下时也惊得一瞬怔然,待问清了来龙去脉,风姿倜傥的卓然公子?长眉陡跳哑然失笑,
未免帐没清完人先倒下,便大手一挥放了众人两日休假,如此重任实?是超人负荷,遂话声落下屋中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散,绷着心弦的一众账房再撑不住瘫在桌上椅上,
安流光摇摇头,又?令随从进来将累趴的账房一并用?马车分送还家,屋中骤空,空气也清透了些,
白亮日光由窗撒入,照的桌上半空朦胧点点,映着日光,漆亮难辨的目光望向那唯一还在桌后伏案作帐的女子?身上,唰的声收扇于手,提步在对面坐下,扫了眼桌上分置两边几可将人掩埋的账册,
抬手在狭窄的空桌处屈指敲了下,对上一双倏然抬起清透黑亮,闪着被人打扰不悦的干净眼眸,笑意微顿,若无其?事道:“十年账目非短日可清,右账房可是我倚重的左膀右臂,你若是累倒才?是得不偿失啊。”
安若手指顿在方才?核算的数目未动,听他?说?完才?平静回道:“多家东家挂心,我年轻力?足不觉疲累,事不可拖沓延误,承您高资相付,自当回您相应所得。”
无功无过的客套下,是她不假掩饰的疏离,安流光笑意微收,须臾唇边的弧度重又?扬起,以?扇柄抵替她的手指压在那处,转而说?道:“前几日分身乏术也无暇问你,新?居可还住得习惯?”
安若眼睫微颤,压下心绪,垂眸在那白玉无暇的扇柄上落定了瞬,还是移开手寻了墨笔做记,将玉扇双手推还起身说?道:“屋院齐整清净宜人,比我仙阆所居如天上人间,倒要多谢东家厚爱。”
安流光取回扇,指尖回旋间仿佛还残留另一抹指上温度,随即停手合握,亦起身垂眸看她:“能得你满意便好,你来此几日想还未能得闲领略京城风光,今日既是休息,你又?精神尚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由我做东,带你赏游一番如何?”
不如何,
安若心下皱眉,纵二人在仙阆时已算坦诚,也不过是雇佣关系,但?他?的态度却不像一个雇主对受雇者的距离,清明的眼眸微紧,不论他?是因知道她的身份而多加照顾,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不需要。
“事未做完,委实?无心玩乐,既东家体恤,那我这便回去休息,待养精蓄锐也好为?东家做事。”说?罢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街市繁华,熙熙攘攘,天蓝云净,温风徐徐,难得有空暇放松下来,安若却没心思沉浸观赏,事未做完只?在其?次,那未曾现身,但?时时刻刻都彰显存在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出现,如何全身而退,这二事才?是困扰她不能心静的根由。
已经五天了,她这边安之若素,他?那边亦是毫无动静,看似二人旗鼓相当,但?实?则主动权都在他?手中。
她住在他?安排的地方,用?着他?安排的人与物,踩在他?能掌握的地盘上,焦虑着他?总要做的事,既结果都是一样,他?为?何不出现,是想让她习以?为?常磨了心性?,或是让她时刻处于焦虑中自乱阵脚,主动投降?
安若猛地闭了闭眼,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烦躁冲动,等待总是被动下策,既然他?不主动出现,那就由她主动出击,只?有亮了剑,才?能见招拆招。
“既是想吃买了便是,何用?为?此思虑良多?喏,糖炒栗子?糯软香甜,入口绵软即化,尝一尝京都手艺?”
浓烈的甜香忽然涌入鼻息,抚平了无觉拧起的眉头,安若回过神眼眸聚神,正对上一纸去了壳,正散发着薄薄热雾的圆润板栗,
她愣愣看着它,很香,很诱人,却没有接,目光抬起才?发现自己竟漫无目的,停在了一家宾客如云的糖栗店铺门口。
“拿着,可还有什么想吃的,难得今日空暇,近来你核账辛苦,该当重赏,走吧,东家我今日就带你尝遍元京美食。”
温热的纸袋突兀落入手心,安若下意识接住,随后便想递还回去,可那人已大步走到前方,无奈只?能握着纸袋抬步跟上。
人确实?是群居动物,而美食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安若纵是心中防备,也难免放松了瞬,随着走过的美食摊铺越多,香气环绕,修饰平凡眉眼渐渐弯起放松的柔软弧度,便连淡黄无奇的脸庞也因不觉流露的笑容显出惹人注目的颜色。
安流光侧眸看着她眉梢眼角露出的笑意,不知自己唇边的弧度一直未落,她的妆很真,太真,真到他?竟不能从这张平凡到只?能称得上清秀的伪装上看出她的真实?容貌,许是他?的目光停留过久,她脸上神色微变,那微笑便如昙花倏然消散,
余光见她脚下正对的住处,安流光微眯了下眸,便若无其?事转了开,半是玩笑半是试探道:“我知姑娘仍介怀我先前将你之过,只?望来日姑娘芥蒂消除时,愿不计前嫌,若能叫我一见姑娘真容,了却我心头之愿,也算此生?无憾了。”
安若眉心微皱,平心而论,他?相貌俊雅,身量高挑,不健硕但?也不瘦弱,再加有钱财家世做基,别有一番雍雅气度,即便是在权贵辈出的京城里,也绝对是一鹤立鸡群的出众之人,
被这样优秀的男子?陪逛,又?这般温言小意求饶,怕是难有女子?能狠心无动于衷,可偏偏安若就是那又?冷又?硬的石头,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平常寡漠。
在见到陈呈的那刻,安若便想过安流光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先前按兵不动,今日一逛她已确定他?应是被利用?,而就算他?不胁她来京,恐那人也会以?其?他?手段叫她不得不来,
而来京的时机正好是她药瘾已戒,再有陈呈出现,先前那人为?何突然放手,目的为?何,已不言而喻。
“东家过滤了,无涯书楼能容我安身立命,我便已感激不尽,不敢当东家如此言重,今日东家体恤,我必为?东家尽职尽责。劳东家礼贤下士送我到此,暂居之地未多收整,便不请东家入内了。”
安流光从未见过这般固执不进的女子?,但?她敢女扮男装与男子?争工立命本就已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