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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都不给。

但他既不能跟才刚过百日的四阿哥较劲,也不愿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母计较,只能把气憋回了腹中。

康熙不算脾性温和,更没遇到过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气闷却又无从发泄,只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处,高大的身影在殿中烛火的映照下,在地面上投下庞大的黑影,若是细看,端得有几分瘆人。

可他偏偏遇上了齐东珠这个没有半点儿奴才骨头的无神论者,无论是他煊赫高贵皇帝头衔,还是他蔓延在地面上的庞大黑影,都无法让齐东珠的视线逗留片刻。只见那小奶母在康熙迫人的视线中安抚着幼崽,而后,小奶母似乎察觉到了皇帝逗留过久的视线,抬头快速地看了康熙一眼,澄澈的目光里似乎带着疑问。

好像在说,您老为什么还不走?

这可真真儿让康熙气极反笑。他从鼻腔中喷出短促的气音,心中寻思,合着朕今日来就是让你平白无故损了一顿,看着你和四阿哥情深意重,给朕没脸儿来了是吧?

真是罔顾朕本想大肆论功赏你,甚至想破例带你去宫外看庄子中的情景。

他转身就想冲外走,脚步都几乎买过门槛儿了,却突然顿住,回身看着迟缓向他福身,口称恭送皇上的齐东珠,冷声道:

“朕看你是对那牛痘之事漠不关心,是吗?”

齐东珠听闻“牛痘”二字,骤然抬起眉眼,眉心却还锁着。她心中惴惴,不知是否是这件事出了岔子,而康熙今日是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可她转念又想,康熙作为封建皇帝,若是想要降罪于谁,哪儿还用得着亲自来跑一趟,哪怕只说个名字,都有几十上百人将她索拿御前了。况且距离她与康熙禁言还不足半月,若是真有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些。

这么想着,她定了定神,自诩谨慎地开口道:

“皇上此次前来,可是牛痘之事有了进展?”

“呵,”

康熙心里憋着气,自然不会细细与她说道,那日在大阿哥下榻的庄子里他便下令,满京城去寻牛棚里得了牛痘的牛和同样被传染了牛痘的牛倌儿。皇帝金口玉言下了命令,下属侍卫和巡捕营的巡捕自然无有不从,不足一日便寻了上百号人。

从这些人中遴选了些壮实男子,给予了丰厚的赏银,封入庄子。这几日他们纷纷接触了天花病人的用物,半月过去,无有一人发病。

监牢中的死囚也被提出来封入庄子,医者从病牛身上取脓水涂抹于死囚疮口处,确认患牛痘后,死囚有被涂抹天花病人的脓血。至今已有十二日,尚无一人患得天花。

康熙阅过齐东珠所上的折子,那字迹不堪入目,全无规制体统,可条理却很清晰。患过牛痘者确实不再感染天花,可以牛痘防治天花是否为可行之策,得以推广却仍需查验。

可康熙却从未如此笃定,天花将要终结在本朝了。这让他不禁心潮澎湃,心怀大畅,从庄子中纵马直奔紫禁城,即便是处理了一下午枯燥无味的政务,仍然心绪难平,竟然亲至了西四所,只为亲口封赏提出牛痘法的小奶母。

可谁知不仅康熙的封赏不招人待见,还平白无故被这该死的奴婢含沙射影地编排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康熙想到此处,额上的青筋又不受控制地爆了出来。

“十日后,你安顿好四阿哥,随朕去郊外庄子走一趟。”

她若真心忧此事,那让她多忧几日又何妨,省的见天儿还有功夫编排朕之家事。

康熙说罢,跨步离开,而齐东珠呆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康熙所言应当是牛痘接种试验之事,在周遭奴婢惊诧难言的视线中,愣愣应了一声“是”。

第52章 京郊

◎午后的光带着柔软的温度,朦胧的笼罩着这姿容艳丽的年轻女子。日光点亮了她的眉眼,却在她双眸逸出的眸光中黯然失色。她在笑,而康熙却是第一◎

齐东珠抱着“失而复得”的比格阿哥, 花了好久将硬撑着眼皮不肯入睡,生怕齐东珠离开的小毛崽哄睡了。她自己也侧卧在榻上,用身体围住小胖崽, 舒缓了自己疾驰的思维,缓缓入睡了。

灯豆摇曳, 柔软的昏黄光线笼罩了卧榻, 像是月光笼罩了兽巢中的母兽和幼崽。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齐东珠时时刻刻陪伴比格阿哥的行径再也不怕有心之人的置喙和算计了。她花了好几日, 让比格胖崽又恢复了他肥胖,懒惰又安逸的小模样, 还和其他奶母一道, 在榻边儿设置了围栏,免得这如今学会了用胖肚子垫地蠕动的胖崽再遇到跌落榻边儿的危险。

当然, 这也属于杞人忧天了。胖崽非常懒惰, 能摊成小狗饼他绝对不抬小毛爪, 如果没有需要, 莫说爬行了, 往日里蹬腿儿都不情不愿。

临到康熙所言的时日, 齐东珠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她心中对牛痘法的效力心知肚明,可她怕的是古人的理解和实施有误, 耽搁了这样革新性极强的防疫方式。

况且实话实说, 那夜堪称鸡飞狗跳的际遇之后, 她要再见康熙难免有些尴尬和不安。说那些话儿的时候她肾上腺素浮动,并不是正常水平, 自然心直口快, 后来她在系统磨磨叨叨地提醒之中也知道自己当时行事草率, 言辞无忌, 若是康熙当真计较,脑袋都得被砍掉八九十回。

当然,齐东珠也不会因为康熙做了个正常人而去对他感恩戴德。齐东珠又亲了亲比格阿哥的小狗头毛,恨不得用脸给比格阿哥做个头部造型出来。

她为了今日出门,跟比格阿哥柔声商量了好几日,恨不得把小毛崽柔软的长耳朵磨出茧子。

齐东珠不知道比格胖崽能不能听懂齐东珠要离开片刻,但是一定会早点儿回来的承诺,但是这个一向粘人又超能哼唧的比格胖崽在齐东珠与他道别亲亲的时候并没有闹,眨巴了一会儿黑亮的小狗眼,又缓缓闭上了。

像是睡着了。齐东珠安下心,再次亲了亲他的小狗毛,轻声说:

“宝,我去打猎啦!不要拆家,等我回来。”

说罢,齐东珠就拎起一个自制的小腰包带在身上,掩藏在衣物下面,在同僚有敬畏又慨叹的目光中走出了西四所,在乾清宫来的太监的指引下向宫门方向去了。

此刻时辰已经不早,快到正午时分,一座不起眼的轿子停宫门口。齐东珠看那架势,便知康熙恐怕要微服出行,不带他那气派过度的皇帝仪仗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康熙便率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匆匆而来。他带了皮帽,身上穿着也是普通富贵人家会穿的锦衣,一身靛蓝,衣上有银纹,是银线刺绣的云峰山峦。

齐东珠打眼估量了估量这一身儿的艺术收藏价值,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眸子,老老实实地装背景板。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康熙的视线在她身上狠狠剜了一下,方才登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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