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1


哀求老师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老师忧心不已,压着声音也哀求:“再练会儿吧小姐,你你……你练成这样我没办法交差啊!”

琴声生硬生涩,但钟逾白倒是觉得挺悦耳的,她弹的是宫崎骏的曲子,哈尔扶着苏菲在空中漫步的那一段音乐。

再熟悉不过。

他在这曲声里被召回了过去。

当年,陈影莲和钟炳文的婚姻很短暂,短暂到钟逾白对钟家的幼年记忆缺失得很干净。

二十年前,钟林在泊洋掌权,他盛气凌人,手段阴毒。

陈影莲嫁到他家,上桌吃饭都要看人眼色,而她的丈夫钟炳文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忍忍吧,别招惹他们,我们好好过我们的就行。”

忍得了吗?当然不。

她说搬出去。

钟炳文又有话说:“在钟家吃穿用都不用你愁,还有佣人服侍你,哪里不好了。”

话里隐隐有对女人主意太多的不满。

他想要的不是个指手画脚的妻子。

陈影莲千金之躯,长了一身傲骨,实在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气氛,不久后就领着钟逾白出了国。

堪堪在出国前,她阴差阳错开了钟林的保险柜,翻到了他的黑账本,那些险恶的、见不得光的贪婪,赫然眼前。

重重一沓罪证,到头来,压垮的却是她的生命。

钟逾白对这个冰冷的钟公馆没有太深的记忆,他只记得在星洲的家,他和妈妈在一起的家,那边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棵相思木。

来时逢冬,一个不存在于星洲的季节。在文艺作品里见过美丽的大雪,没想到身临其境,却是如此的枯涩、难熬。

再不习惯,他也就这么熬了过来。

眼下这棵树,是他回来那一年托人栽下的,他在这里造了一个家。

可惜树是假的,家也是假的。

没有柔婉的身影坐在树下,教人读诗:“Jane,今天的古诗有没有学会?”

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腿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汗滴禾下……汗滴……嗯,”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很会耍滑头:“想不起来了,我去问问少爷!”

背不出句子,她一点都不会难为情,提着裙子,就翩跹地飞走,从深春里飞到了他的身边。

“汗滴禾下土后面是什么?”Jane抬起一张红润的脸,求助看他。

钟逾白笑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作弊?”

他轻扯她脸颊,说:“自己想,想出来,给你买冰淇淋。”

有了冰淇淋的诱饵,那首诗就背得很轻松了。

想到这里,钟逾白露出一点笑容,看着树下,好像那儿真有个小孩在迎着他跑过来。

他今天回钟家,也是来取东西,碰见钟瑀纯属巧合。

从沈束那里拿回来的照片,还在书橱。

他和纪珍棠的合影,两个人坐在鲜花丛中,海棠未雨的春日,岁月静好。

他习惯在书房放置相簿,书房是公用的,但钟逾白用多了,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让出领地,在这个家里,惹他实在没有必要。

人人谦让,海阔天空。

然而钟逾白最近发现,钟家不再安全了。

他便想要将一些贵重的东西顺走。

望着这张照片,他短暂失神。

那天,她问理想。

钟逾白答不上来。

但他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也爱看书,香港作家,她唯爱亦舒,他喜欢金庸。

喜欢昭彰的英雄主义,和绵绵的儿女情长。年少时,他向往的,是驰骋于未知。如文学里的江湖滔滔,风雨飘摇。

那对一个少年来说,是很诱人的东西。

现在当然不再说了。

他长大了,不再像年轻时拥有一腔滚烫的热血,只不过那天听她问起,他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青春里的经历。

真谈起这个,还挺荒唐的,所以没有说,他的理想是做金庸笔下的侠客。

浪迹天涯的情结总在十几岁时拔节到高点。

之后,就慢慢地成为了在锁链下知世、涉世的人。在人生的长夜里,看灯花瘦尽,风雨潇潇。

那不是他憧憬的世界。

如今再谈这两个字,理想是什么呢?

或许是,被荣华富贵糊掉的快意江湖。

照片被钟逾白珍重地收好,他每次走出这个家门的时候,心情都会略感畅快。

-

十一月初,青城落了初雪。南方的雪零零碎碎,不像鹅毛,像一场更冷些的雨,没有什么意境可言。

纪珍棠去开一个论文导师的小会议,她缩着肩,走在雨夹雪里,远远见一辆豪车停在教学楼下,步子一顿。

觉得下车的男人面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纪珍棠才喊出他的名字。

“小高?”

当时给她拿一堆高定,让她在寝室换装的一根筋男人。

小高西装笔挺,脸上带笑走过来。

“钟逾白让你来的?”

男人点一点头:“走吧,纪小姐。”

纪珍棠蒙了下:“走哪去?”

小高说:“你上哪去,我们就走哪去。”

她更是不解:“你要陪我上课?”

小高啊了一声,说:“钟总没跟您说呀,这段时间我陪您上课,吃饭,寸步不离。”

“……”

纪珍棠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旁边有同学喊了她一声,说一起上楼,她就把疑惑憋回了肚子。

小高很称职,走哪跟哪,又保持点距离,比如她上课,他就在外面坐着,她吃饭,他隔两张桌子陪她吃,怕打扰她生活。

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他才安心离开。

纪珍棠给钟逾白打电话,夸奖他:“你派的保镖很称职,说吧,我被谁盯上了?”

他只简单说道:“防患于未然。”

纪珍棠失笑一下,心有领会。

他没说具体,她就不再问了。

“反正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钟逾白应一声:“义不容辞。”

他此刻站在泊洋的楼顶,打着电话,看外面萧瑟的冬。

钟逾白很喜欢站高,他觉得看得远,很利于布局和筹谋。楼的高度,如地位的高度。

纪珍棠没来过他办公室,她好奇过,说你们这么大的玻璃大楼,在楼上看风光是不是很好呀。

很好吗?

也不见得。

泊洋的写字楼,选址靠近他和青大签约合作的产业园区,并不在繁华竞逐的城中,望远些,全是在建的,灰蒙蒙的建筑物。

再望远,就到苏市,一座突兀孤立的北寺塔,一到阴雨天气,氛围肃穆。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唯有塔底的钟声在心间,能唤醒一点六根的知觉,红尘的余温。

幸好她没有来看过,不然也会觉得孤独。

这儿一点也不光鲜。

今天起了点雾。

钟逾白本来打算去趟沉章园,因为钟炳文邀他去下棋,他到半路,觉得索然。

明明从前例行公事,陪他爸下棋,打牌,没有什么变数,平静地赴约,不会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