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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码头,灯红酒绿的会所。
纪珍棠驻足在门口。
莫名真有种上贼船的感觉了……
她在那一秒钟不是没想过逃走,甚至仔细回想了来时的路线,压着心下的忐忑,抬头跟钟逾白对视。看穿她心中顾虑,他稳住她说:“今天什么也不做。”
“……”她心一凛。
“请进。”男人莞尔。
紫罗兰的做旧风灯摆在床头,投出橘色光晕,室内的隔音效果很好,风雨声仿佛很远,小洋房的二楼露台摆着颇具情调的绿植,是蕉。
一个复古风的黑胶唱片机在他手边。
纪珍棠站在窗边,看外面亮灯的游艇俱乐部。
“天有晴雨,人有圆缺。人世不过百年,历史浮沉也瞬息万变。”钟逾白随她视线望去,有几分深奥地说道,“一百多年前,这里是英国人的码头。没有人会想到,现在是我的地。”
很奇怪,他说这话,却一点没有骄傲的意思。可能话里行间,太过看破什么,人一透彻,眼里就少了很多情绪。
得知江畔纸醉金迷的富人区是他的地皮,她惊讶、但也不那么惊讶,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询问的,只是捕捉他话里的信息,说道:“可是一百年前还没有你。”
他说:“一百年后也将没有。”
钟逾白在床侧的欧式沙发悠闲地倚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脱了风衣和西服,剩一件原来板正的衬衫,但此刻领口与袖口被随意地揉过,扯弄过,软塌贴身,显得松弛与不拘。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问。
钟逾白颔首,没有聊多,说:“躺在床上。”
“……?”她呆住,“啊?”
他笑:“说了不做就不做,放宽心。”
“…………”她避开视线,藏住滚烫的脸和咬白的唇。
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把话听错。
这个做又不是那个做!她在想什么?纪珍棠自我反思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顺从地将身上的链条小包摘下,往床上一躺。
舒服的大床,被她呈“大”字霸占。
男人伸手,揿下开关,随着他动作,床头风灯的橘色光影消失,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紧接着,屋顶上在缓慢地流淌着银河的影像。
像是一张科技感满满的画卷在她面前慢慢铺陈开——
纪珍棠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满是星光的天花板,此刻成了5D全息投影的自然幕布。
流动的光影,带她在星空畅泳。星雨洒落,似真似幻,她陡然觉得震撼。
目之所及,视野被深海的蓝吞噬,整个画面像是将她裹住,好像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整个人已然融进了星空的倒影,此刻的她仿佛真成了宇宙里的一颗星。
窗外似远又近的雨声给此刻的景一点恰到好处的配合,像是大小星辰在身边簌簌流过的微妙动静,这种深沉的色泽与飞快的流动,令她觉得窒息又畅快。
纪珍棠不由地笑起来,眼尾微微泛潮。
钟逾白平静坐在沙发上,叠腿悠然,没有随她一同去看。
他长指轻勾,拨过手边唱片机的唱头,而后将其轻轻地搁在黑胶唱片上。
滋滋呀呀的电流声响起,几秒后,老歌的旋律轻奏,优雅的,舒缓的,由钢琴做伴奏,一曲很适合夜晚的《moon river》。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月亮河,宽一英里多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来日优雅地见到你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哦,织梦人,那碎心人
Wherever you're goin', I'm goin' your way
无论你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纪珍棠抬起手,她数着星星,一颗两颗,好像在指引着她走向童年。
“这是牛郎星、这是织女星,这是天津四。”
“真的是大三角!天啊,好久没有见到了……”
钟逾白坐在暗处看着她,听着她清脆的笑声,脸上挂着一点自然的、斯文的笑意。
“你也爱看星空?”纪珍棠歪过脑袋,对上他的视线。
钟逾白想了一想,沉沉地说:“在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人教我认星星。”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没有被歌声盖过。
唱片机慢吞吞地流转着,像是在这天夜里,在此刻的浓稠情调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慢的时光。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两个漂流的人,去环游世界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好看的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 'round the bend
我们在同一彩虹末,凝望在彼岸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我可爱的朋友,月亮河,和我
几分钟后,旋律结束,风灯重新亮起。银河渐渐远离,纪珍棠不无失落地看着归于平静的天花板。
好一会儿,她意犹未尽地坐起来,在床沿,面朝着他。
钟逾白说:“请市天文馆的设计师来做的,喜不喜欢?”
纪珍棠颇感微妙地顿了顿。
想着,他这话替换成“好不好看?”或者“怎么样?”是不是更合理些?
喜不喜欢,满不满意,倒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一般。
有种投其所好的意思了,投其所好这个词很危险,不如阴差阳错更让人心安。
纪珍棠望着男人慵懒得显现不出神色的眉目,她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戒断反应。”
他抬一下眉:“愿闻其详。”
她拿自己做解释:“如果我的梦醒了,发现所有快乐的都是假象,痛苦和折磨才是事实。我会倍加伤心。”
钟逾白说:“我说过,不要醒来,就是不会让你醒来。我说捧着你的心,就不会让它摔下。”
他讲话很沉稳,不带方言,口齿清晰,加上音色醇厚,显得分外的掷地有声。
一字一顿的音节,郑重得像是一句誓言。
“你这话说的,”纪珍棠勉为其难地一笑,把话说得很轻松,实则句句要看他眼色出声,“说好的,我只是个唱主题曲的,怎么好像……变成老大的压寨夫人了?”
钟逾白扶着下颌,没有看向她,视线松松地落在窗外的树梢,但让她观察到他脸上的散漫一笑。
“你……你不会想包.养我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纪珍棠心跳得像犯病,呼吸也变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