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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正好,白绯二色相互映衬,料峭寒风过时偶尔吹落几片花瓣、悠悠然飘在他玄色的衣襟上,矜贵又出尘。
他竟出现在她平素生活的园子里了……
……有些怪。
她抿了抿嘴、想着还是快步离去不要照面为宜,却不料他已先看见了她,两人目光对上、再绕开便显得失礼,于是不得已还是站住了,没过多久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近,玄色的锦衣下摆出现在狭窄的视线里,她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还是不可救药地乱了一乱。
“……方侯。”
她低头对他行礼。
他却沉默了一下、与昨日在堂上见时一模一样,短暂停顿后才应了一声,回:“不必多礼。”
她便起了身,也知该同贵客说句什么应付场面,只是要开口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一年未见的两姓旁人,便是问及近况也显得有些不得体。
“……之前不是不愿称我为侯么?”
为难之际他却先开了口,声音低低的,多少夹杂几缕春寒的清冷和梅花的幽香,仔细品来却比那晚在江上船头柔软不少,也没有当初那频频令她梦魇的血腥气了。
她感激他先行挑破沉默的善意,只是这话却有些不好答,实际她并没想到他还记得一年前那些琐碎的细节,而这些细节中包含的她对他异样的情愫也令此刻的她感到难以启齿。
“没有……”她只好有些笨拙地接口,“……当初是我不懂得礼数。”
他听言似乎笑了一下,她没抬头便没看真切,过一会儿又听他叹曰:“一年过去,看来你我心境都变了许多。”
这话她没听懂,不知自己在他眼中是哪里变了,想一想又觉得不甘心,接道:“我倒没有什么长进,只是循着方侯的意思做事罢了。”
他挑了挑眉,却从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里听出几许怨怪之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偷偷发小脾气,脸上的神情倒还十分得体;他想了想,又问:“我的意思?……是说没让你随着你二哥叫我?”
不说破还好、一讲清她便感到自己无理取闹了——她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未免……未免太逾越也太不讲理了……
她心中懊悔、自想出言找补,要开口前却听到他先说:“不是不让你叫……只是当时情势特殊,恐牵连你和宋氏。”
这道理他们都懂,实际宋疏妍原本也已感到几分愧疚,然而此刻听他用极似解释甚至哄慰的语气同她说话、那股子愧疚之感便莫名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好像有点开心……又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兀自费解、嘴上还是不说话的,他便又看了她一眼,目光有点凉又有点热,略微犹豫一下,又说:“如今可以了……你若还愿意,便随你二哥叫吧。”
“如今可以了”……
随着二哥哥……叫他“三哥”?
她眨了眨眼,那两个字只是在心底转一圈便让她深感羞赧,于是立刻脸热起来,胭脂一般艳丽的绯色悄悄染上她的脸颊和耳垂,已然及笄的少女便是枝上最引人流连的粉英,一情一态皆会拨动他人心弦。
坠儿在一旁瞧得真,那位侯爷分明一直低头盯着她家小姐看,眼神一错也不错、神情也柔和得要命——这怎么就不是那个意思了?这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啊!
“我……”而宋疏妍已心跳如雷,当时也是口讷语塞,“我还是……”
“四妹妹——”
偏在这个当口有人要横插一杠,不必回头便知来的是宋三小姐,她穿一身明艳惹眼的鹅黄色春装、婀娜的身段被勾勒得妙不可言,似乎真无惧于这飒飒春寒簌簌冷风,神情也活泼俏丽得紧。
一阵风似的快步走到近前,嘴上叫的是“四妹妹”、可眼睛一直盯着的却只有方献亭,止步时柔柔下拜,随即又细声细气地问:“贻之哥哥怎么也在?可是在同四妹妹说什么有趣的事么?”
这声“贻之哥哥”虽早不是第一回 听了、可在眼下这个时机却仍令宋疏妍有些出神——“贻之哥哥”自比“三哥”亲密许多,她也不知为何三姐姐能这么容易叫出口、她却……
“没有,只是恰巧遇上四妹妹,”胡思乱想间他已作了答,声音还同过往一般淡淡的,“三小姐可是来寻她一同去令堂院中晨省的?”
一句答却令在场几人都沉默了。
“四妹妹”……“三小姐”……
宋疏妍是着实没料到他会忽然这样唤自己,虽说也不是多逾矩的称呼却还是令她一颗心酥酥麻麻地痒;宋疏浅则是明明白白感到自己遭了冷落,除了那称呼上的差异、后面那句询问也莫名有些不对味,好像他是她四妹妹的什么人、她来找她必得经他过问似的!
这、这……
三小姐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心底早已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嘴上却只能压着若干委屈忿懑去应一声“是”;方献亭点点头,似乎也无意再多留了,与两人道别后便折身而去,只是走前分明又多看了钱塘那个小蹄子一眼,像是有些舍不得她似的……
这、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第49章
因有昨日堂上赠礼和今日“四妹妹”这一声称呼铺垫在前, 万氏母女对宋疏妍的嫉怒怨恨自然越积越多,倘若搁在以前恐怕早就要寻个由头责打罚跪,如今却碍于姜氏和颍川侯都住在府上而不便大肆发作, 顶多也就是在晨昏定省时冷脸叱骂讥讽几句,虽则言语刻薄得厉害、却也不至让宋疏妍当真放在心上。
宋三小姐打从出生那日起便没受过这等委屈, 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如意郎君渐渐对自己一贯瞧不上的幺妹动了心思便更是倍感屈辱, 因长姐和姐夫年前便回了扬州、于是只好将满腔怨愤皆发泄在母亲身上,万氏见状亦是又疼又恼,只哄女儿道:“那小蹄子是什么出身,哪配嫁进颍川方氏?不过是此前背着咱们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搭你贻之哥哥, 方夫人是碍着面子才给她几分好颜色, 真要说婚嫁却是绝不会容她有一丝妄想的……”
“可是万一呢!”宋疏浅哭得两眼肿如核桃, 泪水将一张漂亮的小脸儿糟蹋得黯然失色,“母亲是没瞧见, 贻之哥哥对那贱人轻声细语、还叫她‘四妹妹’——他都同我认识多少年了, 却只肯叫我‘三小姐’……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母亲……”
一通哭诉真是十分动情,亦将万氏心底的火燎得越来越旺,她一边轻轻拍着亲生女儿的背柔声哄慰, 一边在抬头时狠狠撂下脸、眼底闪过分明的冷色和厉芒——
那生不出儿子的乔氏当年便占着正妻之位挡了她的路,如今她的女儿……
……却休想再阻了浅儿的良缘。
这些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