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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与她二哥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搁下了手里的笔,一边走出内间往外面堂上去一边应:“快请妈妈进来。”

她二哥懒散些,待吃完了手上最后一颗咸豆才从坠儿那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懒懒跟着他妹妹一并到了堂上;甫一坐定,王妈妈便领着两个大房里的丫头进了门,她年纪比崔妈妈长一些,看穿戴已然胜过那些小门户的主母,头上戴了两支金钗、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新裁的。

“见过四小姐。”

她笑盈盈地对宋疏妍浅浅一福。

宋疏妍也同她问了好,更客气地请她入座,王妈妈推辞不受,说:“就不坐了,只是主母命我来给四小姐送东西,一会儿还要去其他屋呢。”

说着,示意身边的丫头上前一步,又揭开了对方手上捧的漆盘上盖的绸布,露出了内里叠的几件漂亮的新披风。

“过几日便是冬至亚岁,主母说小姐们都该穿些鲜亮的新衣,”王妈妈笑眯眯地继续道,“云裳间送了几件披风来,请四小姐先挑。”

元彰七年的冬至来得晚些、该在十一月廿六,往年这时主母都会为家中的晚辈做新衣,只是从没让她先挑过;她垂下眼睛想了想,道:“我本是家中最小的,怎可先行挑选?请王妈妈先去两个姐姐房里吧,剩的那件给我便好。”

“四小姐可别拂了主母好意,”王妈妈连连摇头,“老奴亦不敢自作主张,还是请四小姐先挑吧。”

她这语气听着颇为和善,可那态度却是不容质疑,宋明真在一旁皱起眉、看样子是想发作,宋疏妍暗暗拉了他一下,斟酌片刻后道:“那便谢过母亲了。”

王妈妈点点头,让丫头再站得近些方便四小姐相看,只见漆盘上的三件披风皆是由同样漂亮的织缎锦制成,唯一不同的便是花色,一个粉盈盈用三色线暗绣着早春的白梅,一个柏枝绿镶缀着小巧圆润的点点珍珠,另一个就普通些,是有些显灰的青黛色,没什么额外花样儿。

坠儿一眼便看中那件浅粉色的,心说正好堪配她家小姐那件在钱塘新做的小袄,何况梅花最合她的名字,寓意也妙;正盘算,却听小姐道:“便要那件青黛的吧。”

坠儿一愣、急着要开口劝,那边的王妈妈却是几不可察地一笑,应:“好,那便是这件了。”

她似心满意足,亲手把披风从漆盘里取出来转手递给崔妈妈,都不曾正眼瞧一下满脸不忿的坠儿。

“有劳王妈妈跑一趟。”

宋疏妍却仿佛没瞧见这些暗处的小波澜,淡淡说着场面话,还眼神示意坠儿去给对方拿赏钱;坠儿瘪瘪嘴,尽管心里头难受却似乎也早习惯了这等光景,浅浅应了一声,转头便引着王妈妈一行从堂上离开了。

“你喜欢这个?”人一走宋明真便起身抖开了那件新裁的披风,一边打量一边挑眉,“还以为你们姑娘家都喜欢鲜亮些的。”

宋疏妍笑笑,心里还在琢磨今日继母为何会让她先挑——是特意做给父亲看的、显示她身为主母的慈爱公允?还是在探她的心思是不是歪了、会不会同姐姐们抢东西?

她早就不会抢了……四五岁时不懂事、曾同三姐姐抢过吊花灯,后来被父亲知晓了、便训斥她不分长幼不遵礼节,整个正月都将她关在家里思过——身边有母亲陪着的孩子才有底气要这个要那个,没有的自然要乖觉些,最好将性子磨得清心寡欲才稳当。

此刻听二哥问起她也答得很顺,就应了一声“喜欢”,他便调侃她是没见过好东西、怕不是在江南被舅舅舅母苛待了;这话也就他能说,其他与她不亲的人都开不了这个口,话音一落又干脆拉着她往门外走,说要带她去西市挑拣些好货度新岁,不可再过得这般马马虎虎。

“顺带再为你换一张新屏风罢,”宋明真扬眉一笑,好不潇洒明快,“这张太老旧,可不衬你这专爱舞文弄墨的小讲究。”

第14章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西都长安繁华无双,东西两市更是行人如织,别霄楼固有“长安第一楼”之美誉,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自是人间第一乐;楼上雅间幽静,更有胡姬侍酒,只是今日的贵客不喜旁人近身,间内遂无乐舞,只有两个男子临窗而坐。

“叔父可曾提过有意调谁去职方司掌事?”方云崇一边随手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方献亭添茶一边问,“年关将至,若有调动还应赶在新岁之前。”

兵部下辖四司,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方云崇便是如今的兵部司郎中,其父方廉则是正三品兵部尚书;原职方司员外郎薛韬此前因屡次延误陇右道舆图更换而遭贬黜,如今便空出一个位子来,方钟两党都在盯着。

“兵部之内还是以伯父的意思为先,父亲无意过多插手,”方献亭阻止了兄长为他倒茶的动作,转手接过茶盏,语气淡淡的,“兄长可有中意的人选?”

他今日着常服,一身玄色锦衣,腰环玉带发束银冠,矜贵又英武。

“倒的确尚未有特别合适的……”

方云崇叹了口气。

“旁支的方锐倒是可以胜任,只是那薛韬算来也属钟氏一党,若这人前脚刚被换下去后脚就由我族之人顶替,朝中难免有人说闲话……”

然也。

眼下钟氏如日中天,陛下又对钟贵妃和二殿下极为宠信,若这调令拟得不妥泰半便会受到天子叱责,更会为东宫招来麻烦。

“娄氏兄弟亦可入兵部,”方云崇继续道,“只是近来突厥频有异动、北边并不太平,他家应会派长子娄风赴关内道朔方节度使麾下,至于次子娄蔚年纪尚轻,要应今年的武举恐怕还是有些勉强……”

朝内武将众多,可孟冬武选之后均已定等留放,庶族出身的武官之中虽有强干之辈,可毕竟身后没有家族依仗,在如今这个形势下被放在职方司难免会受党争波及、终是走不长远;将门之中最显赫的还属方氏和娄氏,只是前者要避嫌、后者又无年纪正好的子弟,倒还真有几分难办。

“姜氏呢?”方云崇又问,“姜潮如何?他几年前便中了武举,如今应是正六品上中府果毅都尉了。”

姜氏乃方献亭母族,姜潮正是他的表兄,然此时他还未作答方云崇便当先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是糊涂了,方姜二氏互为姻亲,那便也同我们自家子侄没什么区别……”

方献亭点点头,心中念的仍是朝中各家局势:那钟氏出身陇右,与其一党的薛韬却一连六年未更换陇右舆图,难道仅仅只是巧合?职方司管辖天下舆图、镇戍、烽燧,一旦消息迟滞,那么……

他眼中浮过一抹暗光,心底又隐隐感到些许不祥,沉思之时却听长兄“咦”了一声,道:“那楼下的可是子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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