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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六军再进一步,沉声曰:“且不论世子所言是真是伪,即便是真、那三位大人也无一手遮天之理——五大辅臣今有两位不在朝中,此议,不作数!”

“娄蔚!你——”

卫麟脸色一变、终于也是凶光毕露,长戟一横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世子奉劝你一句,良禽择佳木而栖,莫要害了自己也毁了娄氏!”

话已至此双方都再无余地,卫麟见自己话音落下后对方仍毫无退色,遂怒而道了三声“好”,又对自己身后的诸将下令:“来啊!诛杀抗旨逆臣!请娘娘移驾白鹭台!”

北风呼啸、霜雪漫天,帝宫于大哀之际又历大凶,空旷的御庭满目兵戈,锋锐的刀锋已然淬上了嗜血的冷光。

吱嘎——

偏偏此时仙居殿的宫门缓缓而开,微弱的声音亦宛若惊雷落在众人耳中心上,执刀的士兵纷纷不由自主回头去看,只见数盏宫灯于风雪中摇曳,宫娥簇拥中有一人自殿阁内缓步而出,缟冠素紕不饰珠翠,却是冰肌玉骨风姿天成,恰似腊月寒雪之中的一枝孤梅,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那是天子之妻,东宫之母,金陵第一名门宋氏之女——宋疏妍。

大殿前有一瞬的寂静,彼时雪落之声亦显得分外清晰,片刻后娄蔚才回过神来,当先释兵向皇后行跪拜之礼,继而北衙六军皆跪,齐声道:“参见皇后——”

声如洪钟、一圈圈在帝宫间回荡,阴平王府兵面面相觑,徊徨之时卫麟又见皇后轻飘飘朝自己递来一眼,便如碎雪坠花枝、说不清的幽冷深重。

他心头一颤,犹豫过后还是跟着跪了,与娄蔚一般向皇后拱手,拜:“参见娘娘——”

对方却未很快答复,冰冷的霜雪吹起她丧服的衣角,寥落间竟有种惊心的美丽,僵持间她也未免诸将大礼,俄而开口言:“听闻世子要请本宫入白鹭台?”

碎琼乱玉,声亦皑皑,即便刀兵在前也是极致的雍容肃静,大周皇后的威仪世上绝无第二个女子可堪比拟。

卫麟有一瞬的语塞,迟了一刻才答了一声“是”,又道:“此乃东宫之命,请娘娘不要为难微臣。”

“熹儿?”

她似挑了挑眉,眉间有轻薄的笑意,漫天大雪落上她的乌发,也似冰色的珠钗。

“本宫虽非太子生母,然终于他有养育之恩,若他要将本宫逐出宫闱,便请他亲自至仙居殿陈情;若非如此,今夜之乱便是阴平王一人所谋,他日史官如何下笔,还请世子与尔父三思。”

语气清淡似雾,出口的话却钩着冰凌,卫麟心知不可在口舌上被占去先机、当即便欲仰头再辩,皇后的目光却再次落在他身上,沉甸甸的。

“如朝中三位辅臣要效卫铮钟曷之流,今夜便在众臣面前踏过本宫的尸骨,否则本宫一日为大周皇后,便一日不会出仙居殿半步。”

字字句句清清楚楚,柔弱之身尚抵不住寒冷的霜雪、又如何能阻锋锐的刀兵?偏偏阶下逆臣无一人再敢上前,卫麟咬碎了牙齿亦只能僵立在原地。

皇后再未发一言,只轻轻挥手免去诸臣大礼,大乱之中依然姿容端庄,美丽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漫天飞雪,又透过黑夜看向晦暗不明的观风殿和洛阳之外更遥远的地方,最终安安静静地收回来,慢慢转身走向宫门。

咚。

仙居殿厚重的大门再次闭拢了。

第2章

大雪仍簌簌下着。

城中早行宵禁、如此大乱之夜四下更无人走动,却有一道影子冒雪自帝宫方向奔入坊内,高门朱楼未点明灯,只可映着一地雪光依稀瞧见门楣上的“宋府”二字。

来人自角门而入,与一早候在门边的仆役急道:“快去报大公子,宫门已落锁,尚书大人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正堂。

屋内烧着上好的炭火、风雪夜里亦能教人生汗,只是堂上的气氛却冷若冰霜,连宗族内鲜少露面的长辈都彻夜长坐,今夜已注定无眠。

“洛阳是要大乱了……”

有人在叹息。

“当初那卫弼带兵入城就是包藏祸心!跟他那做了叛臣的兄弟是一丘之貉!可叹陛下糊涂,竟封他做辅政之臣!”

“陛下又能如何?那阴平王手中有近十万兵、乃当今宗亲之首!不将其笼为辅臣才是真要逼出第二个卫铮!”

“那也不可容他带兵入洛阳!天子刚刚驾崩他便敢倒锁宫门,如今文武百官可都还在里面!——他这是做什么?拿诸臣作人质!”

“幸而宋泊有远见,今早上朝前便察觉有异让子皋称病告假,否则眼下连他也要被困在宫中……”

话至此处堂上众人又转头看向了坐在下首的一个年轻男子,约是而立之年,一身素色锦服沉默寡言,清俊的面容被堂上的烛火照得半明半昧。

“子皋——”

坐在上首的一位堂叔又在叫他。

“依你之见,眼下当如何行事?”

那是宋氏主君宋澹之侄、工部尚书宋泊长子,从六品台院侍御史宋明然。

他沉吟着像在思索,片刻后又转头看向另一站在门口的男子,问:“来报的人可还送了什么别的消息?”

那人生得与宋明然有六七分像只是年纪更轻一些,乃是他异母的弟弟宋明识,一听他问便立刻答:“宫门落锁消息不通,只听闻夜里北衙六军频有异动,该是与阴平王起了干戈。”

话一说完堂上更是哗然,众人交头接耳或惊或怒,宋明然的眉头亦越缩越紧,道:“卫弼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太子,否则落人口实还如何坐稳辅政之位?何况有范相和陈少师在侧,他也不敢做得太过。”

宋明识点头,又问:“那大哥的意思是?”

宋明然深吸一口气,答:“……恐怕他们要动的是皇后。”

“皇后?”堂上之人皆惊,“疏妍她——”

“皇后并非太子生母,又出身于我金陵宋氏,”宋明然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先帝遗诏必再言及南下迁都之事,而如今朝中之人却大半都是洛阳派……”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中宫易主,则于我宋氏是一重创,太子年幼不可主政,那么迁都之事……”宋明然沉沉一叹,“……或终成一纸空谈。”

“放肆!荒谬!”

堂上群情激愤。

“那卫弼范玉成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皇后乃一国之母!他们怎么敢——”

“他们糊涂!朝中洛阳一派不愿迁都,无非是怕南下之后宗族失势而让我宋氏得利,却不知再留于旧都将临倾覆之祸!国将不国!”

“为何偏偏在此时?我宋氏主君也位列五大辅臣之中,却偏偏在陛下驾崩之时……”

“他们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趁宋澹不在为难他的女儿——可耻!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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