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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傅听凛换衣服的原因。
傅听凛刚想摇头,临了却变了卦,被睫毛挡着的眼珠黑漆漆的,没叫宋泠之瞧见。
“嗯,烫到了,有点疼。”
确实烫到了,明明他泼自己的时候十分注意,还是被烫了一下。
“……怎么现在才说?”
宋泠之皱眉,“哪里,我看看?”
傅听凛撩起自己的衬衣,在左边腰侧靠里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水泡。
宋泠之伸手在水泡旁边的皮肤上轻点了点,“周围疼吗?”
“不疼,痒。”傅听凛咧嘴一笑。
宋泠之指腹下的皮肤跟他自己的很不一样,他体温偏凉,因为缺少锻炼,所以触感是单薄的柔韧感。
而傅听凛却常年锻炼,肌肉纹理流畅,触感灼烫而结实,藏着似乎是天然的野性。
“别贫嘴了,我去拿烫伤药。”
宋泠之收回手,指尖无意识捻了下,上面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才慢慢散去。
“我自己可以。”
傅听凛扯住他的轮椅,“到时间了宋哥,这个点你早该休息了。”
今天宋泠之吃的是旧药,所以训练完已经很累了,又撑着谈了这么许多,脸色看上去很苍白,指尖也有湿冷的虚汗。
他自己习惯了这种虚弱感,好像就也以为别人也习惯了他这种带着病态的苍白。
宋泠之被拦下来,拦下他的这个人大猫一样在他面前蹲下。
傅听凛微微仰头,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个姿势可以让他跟宋先生的距离离得很近。
“宋哥,我乖乖去抹药,你也得去睡觉,行不行?”
这语气……
宋泠之哑然几秒,“你……你这是在哄我?”
傅听凛扬唇:“宋哥老把我当小孩,都说了很多次了你还是这样,那我也这样跟你学喽。”
宋泠之,“……”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片刻,傅听凛弯弯眼睛,“可以给我一个晚安拥抱吗?”
宋泠之眉间缓缓松开,“当然,如果能让你心情彻底好起来的话。”他微微倾身,“记得上药。”
傅听凛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将额头抵在宋泠之肩膀前,他嗅着鼻尖的淡香,虚虚贴在宋泠之腰侧的双手缓缓用力。
好瘦……
宋先生的腰很窄。
平时他投喂的那么多好吃的也不见长肉。
他没有机会用自己的手掌仔细丈量,在被察觉到异样之前,便顺着腰线抚上去,停在宋泠之背部的位置。
一个正常拥抱该停留的位置。
宋先生后背凸出来的蝴蝶骨硌着他的掌心。
宋泠之:“去睡吧。”
傅听凛余光瞥了眼一直放在架子上的他哥穿白衬衣的照片,又看了眼他先斩后奏换上去的已经替换了破旧小鸭子的最新款小狗夜灯,再次说了一遍:
“晚安。”
他离开的时候,握着门把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那双比常人黑一些的瞳仁盯着某处出神。
片刻后,傅听凛松开手,弯腰抱起在他脚边转圈的狗子,熟练捏住狗子张开打哈欠的嘴,无声离开。
他摸着狗头,轻声说:“小声点叫,别被发现。”
傅听凛语文学得也很好,他知道贪婪和嫉妒是都要被藏起来的坏念头。
他寺庙那次藏的就很好。
所以这次也能藏好。
毕竟被讨厌驱逐后,就再难又侵占地盘的机会了。
他必须控制好。
-
窗帘没拉,外面融融的月光照进来。
宋泠之躺在床上看那张照片。
他指尖停在删除键前许久了。
这照片承担了他的情感,上面的人却错了,是个畸形产物。
这原本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张拍错了的照片。
可是当时他为什么没有跟傅听凛直接说明原因,反而选择了沉默。
哪怕心里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怕提了已经逝去的故人惹得傅听凛伤心。
宋泠之发现自己并不能分清楚,被傅听凛兴冲冲追着要照片的那一瞬间,一闪而逝的心乱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侧了侧头,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架子上傅林双的照片。
他和林双紧挨着,微笑看向镜头。
时间间隔太久,他好像已经很难想起来那时候初尝心动的滋味了。
今天的夜色太幽微,宋泠之疲倦的精神陷入清醒和昏睡的临界点。
“冷不冷?”
恍惚有人蹭上来,从后背搂住他,“还在看手机,说了今天陪我的。”
是林双吗。
宋泠之努力回忆,他跟林双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似乎没有这么亲密的呢喃过。
“又不说话。”
他后颈被那人用鼻尖蹭了蹭,凉凉的,小狗一样。
床上男人紧闭双眼,手机屏幕倏地灭了,宋泠之又开始头痛,陷入了昏沉沉的梦魇。
急刹声尖锐刺耳,沾着血的玻璃碎片,被人扛起来时看见的请柬上的贺字,他的指尖在抓一个男人的背,滋滋啦啦录音笔里的电流声……天旋地转,他好像沉入了一片深沉的无光海,唯一的发光源就是碎成星星的记忆片段,宋泠之伸手去够,却陡然听的巨大碰撞的声响,继而就是濒死的窒息感。
-
清晨。
嗡嗡。
手机震了两声。
宋泠之猛地睁开眼,梦里天旋地转的恶心感瞬间侵袭了感官,他下一秒便撑着俯身在床边,满头冷汗,呕咳了好几声。
他眼前视线有些模糊,好不容易聚焦清楚,便伸手去够床边小桌上放着的水。
没够着。
宋泠之侧眸看了眼自己动弹不了的腿。
黑色的薄被盖在上面,就好像一块腐朽的棺木,盖住了腐烂的枯骨。那双腿是新药与旧药,重生前后都拯救不了的报废部件,无力、无用、孱弱而丑陋。
他漠然看了两秒后,就重新去够那杯水。
指尖擦着杯壁堪堪划过去,原本就放在边缘的水杯晃了晃,然后啪一下摔在地上。
发出不小的咣当声。
杯子没碎,因为自从上次杯子碎开引发宋泠之类似PTSD的反应后,以防万一,他卧室里常用的杯子就被徐伯和傅听凛齐齐换成了超结实的钢造杯。
地板碎了杯子都碎不了的那种。
因为怕他自己独处出事了别人听不见,所以宋泠之的房间,是整个宋宅隔音最差的,也是唯一一个被徐伯勒令晚上不许锁门的房间。
傅听凛听见动静冲进来的时候,恰就看见宋泠之伏在床边,将手向地面滚落的杯子,半个身子都快掉下来的模样,登时三魂飞了七魄:“宋哥!”
他匆忙过去,率先把宋泠之扶好,让他靠在床头,紧接着把地上杯子捡起来放回原处。
地面的水洇进了地毯里,傅听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