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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过沈渊的眼睛。

阮裘很不会撒谎。

早在沈渊借口去阮家看稻子那回,他一见到阮裘仍有点红肿的脸颊,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阮恩的突然离开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并且让阮父和阮裘起了冲突。

他不想阮裘尴尬,也不爱探听人家的家事,既然阮裘不想让他知道,他便装作不知道。

正如现在,阮裘的反应明显在告诉他,他又在撒谎,所以沈渊顺着他的意,没直接拆穿他蹩脚的掩饰,笑道:“阮导费心啦。”

不知道是有阮裘的陪伴,还是先前的排斥随着游玩渐渐消除,沈渊不像开始那般抵触,心情好了许多,对什么都来了兴趣,见到什么都想试试。

只是玩大转盘的时候因为要保护气球,他的屁股不小心滑落座位,被盘子颠起菜,最后还是被阮裘千辛万苦地捞回来,一下去就脚步虚浮,抱着垃圾桶哇哇乱吐。

阮裘拍着他的背,见他吐的天昏地暗,不禁轻蹙起眉头,说去给他买水,让他在这等他回来。

这句话再平常不过,可沈渊心脏一紧,蓦地怔住。

——「不要乱跑,爸爸妈妈去买票,马上回来。」

莫名其妙的话钻进脑海,沈渊还未细想,无尽的惶恐无助忽然如潮水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阮裘说完便要走,沈渊瞳孔一颤,立马惊恐地拉住即将离开的人,惊叫出声:“别走!”他忍住不适站起来,手握的更用力,勉强道,“我没事,你别走。”

或许他自己感觉不出来,他的语气带着浓烈的挽留和央求,更不知道他的姿态落在阮裘眼里,是另一幅光景。

阮裘很少见到沈渊的另一面,加上春节醉酒那回,这是第二次。

他无法得知沈渊幼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很肯定,这场经历一定给了沈渊很深的心理阴影。

沈渊身体不适,手其实用不上多大力,阮裘只要轻轻一甩就能轻松撇开。

他看着沈渊略显苍白的脸,还有眸海中浮动的不安,不由眉目一柔,心软地扶着他坐在荫蔽的长椅下,蹲下身耐心地说:“我会回来的。”

树影沙沙游动,破碎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阮裘另一只手盖住沈渊冰凉的手背,唇角勾起的笑意如天上的云朵一般柔软。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同桌。”他勾起沈渊的小指,笑道,“我们已经拉过勾了,不是吗。”

“……”沈渊垂眼望着二人勾连的手,抿唇犹豫了片刻,随后勾紧手指,抬眸道,“那你快点回来,我承认我一个人好像是有点害怕。”

阮裘笑着说:“好。”

沈渊忐忑地等待阮裘买水回来,目光一直落在阮裘身影消失的那处,不一会儿,他看见有对母女从阳光下走来,进了这片休息区,在他隔壁的位置坐下。

女孩手中拿着一只粉色棉花糖,小心翼翼舔了一口后,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熠熠发亮,想让她的妈妈也尝上一口。

那位母亲眉目慈祥,浅尝一口后,笑眯眯地回应女儿的期待,说很甜,很好吃,引的女孩笑容愈加灿烂,让她再多尝几口。

母慈女孝的场景,沈渊看着,心一滞。

他总感觉这幅场面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来,而且在他的记忆里,棉花糖好像是苦的,根本没甜。

自动贩卖机不远,阮裘很快买了水回来。

他远远看见树下的沈渊盯着某个方向,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看了一会儿那对其乐融融的母女,又看了一眼目光不曾游动的沈渊,想起方才见到的一家店铺,于是返身折回,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只包装好的星空棉花糖。

他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接近沈渊,绕到休息凳背后,轻轻拍了拍沈渊的左肩,趁沈渊转头的刹那,又从他的右边冒出脑袋,轻笑道:“这边。”

沈渊被他耍的左右看,转脸瞧见阮裘缀着笑意的眸,沉寂的黑瞳重新亮起光,完全没有被戏耍的恼怒,开心道:“你回来啦。”

“嗯。”

游乐园很大,等到晚霞散尽,星月升起,他们也没能游遍全馆,最后乘坐摩天轮,惬意俯瞰园区璀璨的夜景。

下方灯火通明,嘈杂满地,上方繁星闪烁,格外幽静。

轿厢悠悠载着他们越升越高,沈渊余光望见阮裘拿了一路的棉花糖,不由问:“你要带回家吗?”

阮裘偏头说:“你想吃吗?”

“……”不提还好,一提,沈渊嘴里就泛苦,“我不喜欢吃糖。”

阮裘没再问下去,犹豫几秒,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渊,试探着问,“还讨厌这里吗?”

沈渊思考半晌,老老实实地说:“还行吧,没有早上那样难受了。”

他说完,阮裘松了口气,低声道:“不是真的讨厌就好。”

阮裘说这话的音量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但轿厢空间小,沈渊又挨他特别近,所以听清了他的话。

谈话间,他们乘坐的摩天轮正好到达最高处,夏日星空宛如一张深蓝色的幕布,星夜静谧,云层透着深色的月芒。

沈渊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刚想询问一番,便听阮裘说:“你向星星许过愿吗?”

向星星许愿未免太幼稚。

沈渊张张嘴,刚想答没有,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幕星空下合十许愿的画面,压的他神经忽地一痛。

——「星星啊星星,希望爸爸妈妈别再因为我这么操劳,也希望妹妹可以健康长大,不要像我一样天天喝药。」

——「药好苦啊,但是糖好甜好甜,可以把苦味压下去,我很喜欢。」

——「郊区开了一个游乐场,班上的同学说里面很好玩,棉花糖也很好吃,好想试试!」

——「……愿望好像实现了,但是棉花糖为什么是苦的?我一点也不喜欢。」

突如其来的破碎记忆宛如崩裂的山石,砸的他心口沉闷滞痛。

沈渊不懂心底那股酸涩的悲伤从何而来,磨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扯碎。

“沈渊?”

一声轻语将他拉回,他一晃神,看见阮裘浸润在月光中,朦胧如画。

“……”沈渊看了他良久,身侧的手不禁握成拳,垂下眼眸,哑声道,“没有。”

“沈渊。”

阮裘沉默许久,忽然轻柔地唤他,他懵懂抬头,瞧见窗外月色尽数收进阮裘眸中,流淌着如雾般柔和的光。

“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向它许个愿吧。”他听见阮裘说,“把愿望说出来,就算它不能替你实现,我也会帮你达成。”

“过去不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说过,属于我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同样的话,我也想说给你听。”

“沈渊,向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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