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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仅有的丁点灵智,此时此刻充斥浓厚杀意,在一片不辨天日的浑浊中,蓦然闯入一滴血色。
一簇如火焰般的红。
藤蔓与之对视一瞬。
四周寂静。
从灵识相对的那一个微末伊始,仅仅是做了“了解”这个动作。
它,看见了祂。
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何事,藤蔓已轻而易举地崩溃作齑粉。
小靴极为舒适,攀山越岭不在话下,祝青孟灵巧地往前走,一场比阵法崩溃更庞大无数的雨,凌空淋至她身上。
她身披织金披风,红黑相错的宽大裙袂影影绰绰,这场恰如其时的雨,似游子离乡万里,终是心甘情愿地归家,服服帖帖地融入布料,成为可有可无的细闪。
一场并不存在的交锋,从此落幕。
“果然。”夏侯泊低笑。
刻意设下的迷雾和异植,根本无法阻挡她的来去。
她的脚步走向何方,只取决于她的心意。
困扰他们十日的阵法,破了。
祝青孟走至山脚,回首,“我想起来了,是这条道没错,再走上半日,便到族中。”
燕无名一纵,赶到她身侧,“甚好。”
“我明日及笄,妹妹们这几日没见到我,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燕炔清道出一个想问许久的问题:“青孟,你的妹妹们也与你一样是红发?”
有一头长长赤发的少女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犹如日光中无忧无虑的小雀,可以飞翔到她想去的所有地方,得到一切理所应当的爱意。
“不是呀,只有我和大家都不一样,她们乌发,而我,天生红发。”
*
绕过矮山,这段归家的旅程才算真正开始。
矮山之后,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其险峻和密集程度,使人对祝青孟先前承诺的半日可到心生怀疑。
然而祝青孟带着他们左拐右绕,愣是以凡人的身法缩地成寸——凭借直觉寻至小路,真真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
她除了带路,口也没停,热热闹闹地向众人诉说自己家事。
譬如,“我是长女,有好多个妹妹,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关系极好。”
又如,“我爹很是烦人,动不动就爱甩脸色,大家都很讨厌他!”
还有,“娘亲吗?我和妹妹们都没有娘亲……我娘听说是为了生我,吃足了三天的苦头,但仍是难产去世了……没事没事,不用道歉,我好像能感觉到娘亲不希望我太难过,那么我就听她的。妹妹们的娘亲,也是如此,不是难产,便是在我年岁很小的时候病逝……”
敕洲的凡间,大多明面上不会如何轻视女儿,但实际上儿子的分量要重上许多,如此不讲理的习俗,男孩就凭胯下多的一坨恶心玩意儿,生来便高女子一头。
但祝家所有新生的婴孩皆是女儿。
且生育了孩子的女人无一例外,没有存活。
敕洲广阔,祝家又是深藏于西南山间的隐世家族,风俗迥异再正常不过。
燕炔清觉得奇怪,但此时不便细问,毕竟是旁人家事,更是祝青孟心中久久难以愈合的伤疤。
她按下思绪。
燕无名敏锐觉察燕炔清的不对,询问地看她。
燕炔清不愿他担忧,“无事。”
燕无名“呵”声,摆明了不信,但他不会驳斥燕炔清,只是拿出几份肉干,分给大家。
“青孟姑娘,你走了这么久都没歇息过,不若先用点肉干。”他又如昨夜投喂果子般塞肉干给祝青孟,眼睫低垂,看似疏离不近人情,实则外冷内热,有一颗赤诚的心。
燕鹤松赞同:“无名说的在理,我们体质不同常人,不易劳累,然青孟姑娘这样奔波,须得好好歇息。”
他们都是好相与的人,祝青孟听劝,反正离家已不远,食毕,再行半炷香便到了。
“此为毓城的灵鱼干,凡人也能吃。”夏侯泊当初在毓城闲逛,偶然碰见,如获至宝,于是四人的储物法器齐齐添了许多鱼干,游历路上做零嘴吃着玩。
灵鱼长于水流湍急的河中,肉质紧实弹牙,非但不腥,反而独有一股令人罢之不能的幽香,祝青孟才尝半口,转眼就爱上。
吃完手中的,她又笑着找燕无名要。
“无名,灵鱼干咸香可口,味道好极,我可以给妹妹们也尝尝么?”
燕无名的喜好:拭剑,内务(叠衣服),烹制食物(有时对于火候有自己的想法),投喂亲近之人。
第30章第二十八章 赤焰*长腿30老啊姨30
僻静无人的西南丛山中,竟有一处仙境般的桃源。
古朴又精巧的木屋林立交错,铺了不规则圆石的小道参差,环绕于座座屋旁,一路绕上,直至山谷深处。
一派烟火祥和的氛围,恍惚还有两三个女童嬉笑打闹,围着房屋,互相追逐。
深处,是一株遮天蔽日的老树,枝头坠着枯萎红花,风一拂过,无力地随之晃荡。
燕炔清站在山谷狭窄的入口处,一眼掠去,看见那干瘪花苞,心下的犹疑愈来愈强。
那阵裹挟了残花气息的风,不由分说地缠上她的五感。
凋零,有泥土的腥气,毫无生机的怅然。
初至祝家,自入西南起的被窥视感,更加黏糊,她成了对方囊中之物,一步又一步,无需祂多做首尾,已然稳稳踏入既定陷阱。
是错觉么,燕炔清暗想。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祝青孟,她面色略有彷徨,但捺不住一丝欣喜,离家数日,她想妹妹们了。
祂的目标,似乎是——
祝青孟。
她带三人入祝家,燕无名没有露面,隐入剑内。
桃源一词之于此处,半点也没夸大。
木屋外墙有经年风霜的痕迹,但不显破败,而是篆刻上独一无二的韵味。
有的屋主心思玲珑,挂了几串风铃,他们路过,风铃闻了人声与气息,叮叮咚咚,清脆宜人。
“这是十二妹妹的巧思,她先是拾了许久的小石,个个都漂亮,随后耐心打磨,钻孔,制成风铃。”祝青孟对祝家极为熟悉,如鱼入水,灵动地于小径上翩迭。
她提着裙袂小跑,垂至腰间的赤发左右摆动。
巨树的红花风华不再,她是接替的初生花蕊,成为此间唯一亮色。
燃动的,充满外露情感和希望,澎湃的赤焰。
寂静到近乎诡异的祝家,除去步履踏石的摩挲,便是祝青孟轻快的音色,她热烈地向燕炔清他们言说,“祝铃从小就喜欢自己做些小物件,她也送了我许多风铃,有的是兽骨制的,风一吹,听起来比石料更脆。”
“她爱食零嘴,灵鱼干定也喜欢。”
一行人不作停留,继续朝上。
身后,那座檐下挂有风铃的木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