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
娘,无名无姓,真够麻烦……就唤你双奴吧。”
于是,没有过往,全然混沌的小崽,睁着懵懵的眼,成了双奴。
廖随情每日是否给他吃食全凭心意,他也跟野稻一样,坚韧地迎风就长。
廖随情的酒肉朋友常来寻她,早几年尚且大呼小叫,廖爷一代豪杰,怎来了静县这旮旯?
廖随情放下酒壶,和煦地拔剑锤他:“廖爷我修的是心道,自是乐意往哪便去哪!”
双奴缩在门外,藏起自己。他刚被廖随情赏了一脚,连同他吭哧吭哧堆起的柴火,摔得七荤八素。心口痛极,喘息不可用力,他安静地抱着双膝,轻靠在墙根。
双奴悄悄地听着他们谈笑,听上好几年,他懂了许多,原本迷糊的认知,拼出几个清晰角落。
啊,拼……也是双奴从话中得知。陈五两年前赠予廖随情一个玩意,可拆可拼,且部件紧紧黏着。廖随情打坐吐纳,陈五往她隔壁一坐,大吹特吹:“璩玉造,出品一流,静县也就你廖爷独有!”说话间手起手落,掌中物已然从方方正正变成奇形怪状。
双奴打扫廖随情卧房时偷偷观察过,此物精致灵巧,被廖随情拼成小剑,同她那柄佩剑像亲父子。
他知廖随情在修道,许是剑道,许是心道,至于道是何物,双奴不懂。
他懂得,世上有日有夜,有人有兽,有神仙老爷,也有他这个命如草芥的双奴。
廖随情曾审视他怪异的身躯,她嫌脏,没上手碰,运气隔空挑起他稚嫩的小雀儿,底下那条裂开的窄缝便暴露在她视线中。
双奴很慌乱,没人教他礼法,不懂规矩的野崽凭本能觉着不妥。
她好奇怪……为什么要看我尿尿的地方?
双奴没法拒绝,亦不懂拒绝,忤逆廖随情的心意,过后他会很痛。
挨过数次死亡的边线,双奴无师自通学会闭嘴。
在廖随情长久注视下,小雀儿皱成一团,细小绵长的缝闭得更紧。双奴的身子微微打颤,不知是冷还是怕。
廖随情轻笑:“雌雄一体,福兮祸兮?”
那道无形的气被撤走,小雀儿失去依托,重新垂下,盖住变得红通通的穴缝。
廖随情早已离开,山风拂过双奴光裸的下身,激得他猛然一抖。
好冷,好冷……
但双奴仍没有动,木愣愣地原地杵着,他不敢赌廖随情是否又在拿他取乐,等他松懈喘气,穿回破烂衣衫,再扯掉,让他跪上整天。
没有缘由,只凭她乐意。双奴活着,会喘气,虽然他怯懦胆小,却比死物稍显有趣。
双奴不识字,没规矩,瘦弱,吃不饱,跑不远,只得似个瞎眼的小兽,谨慎谦卑地在猛虎牙缝里挣扎。他自个总结出一套行事规则:多做事,少出声,绝不在挨打时候求饶……
静县是他的樊笼,困着没有来处的双奴,猛虎伸爪,他便灰飞烟灭。
廖随情当年兴致上头,养了他;云仁二十一年,她再次秉承道心,令他滚蛋。
磅礴大雨的初春,双奴爬出泥坑,雨水和泥挡住他的视线。
他睁不开眼,前路暗淡。
*
静县极少下这样大的雨。
雨幕中,庆府角门悄悄打开,一顶灰蒙蒙的小轿出了门,缓缓隐入青翠山间,就此失去踪迹。
静县不大,庆府这等门第,已是本地上层。但就算是富庶,仅仅三辈便渐露败迹。这代庆老爷庆枸年少时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为人处世更是蠢钝,被狐朋狗友撺掇数句,便自作聪明往坑里投钱,祖上攒的家底再厚也不经他如此折腾。
庆枸人至中年愈发荒唐,如今生意出岔子,他为谋转圜,竟将亡妻之女送予邻县富户,以求两家联姻,并美名曰“我庆家女自然要为庆家做力所能及之事”。
未及双十的庆菱无法抗衡她这愚父,试图出逃,却在静县周边的山林迷路,困顿数日最终被家丁抓回。
庆枸对外无能,折磨女儿很有一手。庆菱的举动被他视作挑衅,勃然大怒,亲自把人捆上麻绳,责令众人只许她狼狈出嫁。
随后精挑细选了“黄道吉日”,让原本便倒霉的小姐霉上加霉,几个不幸中选的下人也跟着一起出门受无妄之灾。
现今统共走了不到十里路,庆菱坐的破败木轿已开始渗水。
“误了时辰,你们可担得起!”
王管事火急火燎,看着懒洋洋的脚夫,恨不能以己身扛之。
原本定下昨日启程,怎奈前天黄昏一场暴雨降下,半个静县跟着水漫金山,无法行走。庆枸不耐烦,多延一日已要了老命,他只想让庆菱早早滚蛋,脚夫们叫苦连连,暗示山路难行,花销更大,然而庆枸将他们大骂一通。
抬前头的男人想起这庆枸可憎嘴脸,心里怒意渐起,肩膀往外一歪,干脆就地停下:“您这话可不对,这路没块好地,咱下脚都难,又怎可快的起来?”
后边那位嬉皮笑脸,敲敲轿檐:“要说迟,昨日已迟了,既然已迟了,便不怕再慢上一时半刻。”
王管事见这二人愈发荒唐,正要与之狠狠掰扯,轿子里却传来一道女声,隔着木板,闷闷的:“罢了,王叔,二位大哥自己拿主意也好,我也不急。”
庆菱嗓音柔和,转而安抚轿夫:“行了一日,大家都辛苦了。不若这样,大哥们,等过了这个山头,便寻个驿站歇息吧。”
扑棱。
几只灰鸟受惊,从枝上跳起飞去。
停滞的小轿重新动了,转眼隐没于树影深处。
*
双奴靠着一株大树,稍作歇息。
大雨连下三日,他便也跟着淋了三日的雨。如今雨势渐小,他躲于树下,勉强挡去雨水。
双奴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这儿从未来过。静县的山林原来如此广阔,人影全无,走上三日也不可离开。
山林幽深不可测,摘点野果,挖些根茎,倒能养活他。
双奴看了看依旧阴沉的上空,打算继续赶路。
要是能在天黑前寻到洞窟呢?那我便不必再淋雨了。
他试图让自己雀跃,低头笑笑。才走出几步,却见到有人慌乱异常往前扑来。
见到双奴,他面色越发扭曲,惊惧中带有狂喜,仿佛血蛭粘上血肉,非但把人吸干,再不松口。
双奴大骇!
想逃,想躲!
身体本能让他抓紧离开。偏偏脚下发软,又难以挪步!
他真痛恨自己的无用!
那人咧起嘴,展臂一捞,正要将双奴拽到身前——
“嗖!”
一根长枪凌空而至,穿胸而过。
血沫飞溅。
双奴呆站,眼角染上一粒血珠。
那人伸向双奴的手半路改道,擦着双奴的腿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