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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有这一出,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对鹤凌序使那劳什子美人计。

“鹤凌序,今日过后,你还是乾泽的下任掌门,大道光明,前途无量。”

她微微仰头,憋去发涩的泪意,疑似哽咽般劝他,“下次不要再轻易动心了。”

这种失误过错,不管是他,还是她,一次就够了。

越相处,越难抽身,此刻亦如是。

“乾道泽坤,借令加缚。”

声音可能有些发抖,八个字不稳着出来了。

特意为他学的束缚令,专门遏制内隐修为。原以为不会用到了,没想到鹤凌序,总是能给她带来难忘的心颤。

“宿半微,你又在骗我。”

眼睑不知不觉间染成了一线血色,连带着周围的肌肤也微红了一片,鹤凌序望她而言。

“我不信,你从未喜欢过我。”

被堵住了内隐修为的外放,他竟然还纠结在好几句话前。

宿半微得承认,有那么一刻,她想扶起不肯倒地的倔强仙君,让他展颜对她笑,而不是扬着脆弱脖颈,痛苦望她,不死心。

“你信或不信,与我何干。”

放过彼此吧,鹤凌序。

宿半微加了最后一句口不对心的筹码——

“我只是怕你干扰我和钟迟而已。”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钟迟是她的借口,也是他的疮口。鹤凌序悔自己当初没杀透钟迟。

他总是无可救药地听进她的话,现在才会如此低微无助。

雾蓝绣线的缠枝莲衣摆,被抽离出了缟白指间。

够了。

击溃他,这些话够了。

“叁绝。”宿半微侧身阖眼,等咒起。

由于绝情尺有延迟,非令出即显,因而这期间,于两人都是透彻的折磨。

她好狠心啊,鹤凌序真的快要崩溃了。

第三式,瞬斩情根,绝除后患。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使是深入骨髓里的爱与情,都会被一点一点抽出来剔出来,心动、甜蜜、酸涩,全部全部都不再沾有分毫。

他又是乾泽的凌序仙君了,可他就不是鹤凌序了。

突至一阵压抑的沉默。

……如果除却痛楚喘息的话。

“宿半微,是本君一再从你,才让你一再欺骗本君后还可随意抽身?”

带哑的厉声突起,让她惊转过头。

白袍上的血滴刺眼,但到底比不上他那染上强烈情绪的双眼来得刺人。

恨意,怒意,惧意……复杂到她没法一眼辨认。可不敢再多看一眼,因他质问的目光有如实质,比剑更割人疼。

呵,都不敢与他对视了。

恨不能咬碎银牙,生啖其骨,凌序仙君这辈子都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恨得泪滴似血,曲脊成弓。

“你怎么敢,擅抹本君情识?!”

莹透的泪生生沁出眼眶,划过下睫根的赤红,看起来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鹤凌序,你为什么要执……”

话并没有说完,转回眼的宿半微被他眼中水泽给灼到了。

哭了。

她竟然把一个男子,一个仙君给逼哭了。

情之一关于他,果真难过。

蹲下,她拨开他脸颊边沾上的发丝,动作轻柔到恍如梦境。擦过他的眼下至眼尾,宿半微劝他:“凌序,别这样。”

她的蓦然接近,让本无力的他奇异般撑起肩胛,像要闷死她一样搂住她。曳着无拘青丝的头搁落在她肩上,咬她露在外的颈部肌肤。

唇抵上颈部的时候,宿半微就有所预料了,但她没有躲。

牙嵌肌肤,有疼痛由神经传到大脑了。

静声等痛的时候,他松开了牙。

鹤凌序垂眸,看颈上的残留牙印,上面有血迹。他知道,是他的血,不是她的。

他根本没咬破她的肌肤。

可笑这个时候,他都不舍伤她。

声哑得脱力,“你当真过分。”

我也当真无可救药。

……

“凌序,如果断完情,你还喜欢,我就誓死奔赴你,可好?”

假话,十足的假话。

不论断完情鹤凌序是否还会喜欢她,单她而言,就不会让这个假设存在。

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也是他吃过最为残忍的棒前枣。

向来不为情.爱所累的鹤凌序,爱人之法竟这般飞蛾扑火,自撞南墙,这是她乃至许多人都想不到的。

别无选择,她只能一截一截打断他的执念,不让绝情尺的发挥余有变数。

喉结在不稳攒动,无力靠倒她身的男子没有答她的话,只在她耳畔喘着,泪渍薄蓝肩衣。

发丝因汗黏于额际与颊边,明明不再说话,却让人感受到他的绝望痛苦。

鹤凌序好生聪睿,即便不明确知晓她下一步又要如何待他,他也清楚……

宿半微又在骗他。

果不其然,“肆清。”

宿半微安抚他发颤微弓的背脊,轻轻念出了第四式。

鹤凌序,你重登云间吧,别再这样难过了。

明日,就明日,一切都会变好了。

断情尺的第四式,清除所绝情根的相关记忆,人事物,通通不再记得。

然而第四式,一般都少被启用,因为没必要。

就像宿半微不懂他为何如此惨烈挣扎,拒绝断情,鹤凌序也想不到,她竟然要把事做绝,连记忆都不给他留。

“你要绝本君记忆?”

她听到了哭腔,不算激动的语气,却满是绝望与冷意。

“是。”

睫根至尾端如炎霞满天,腥红血唇轻微张合,“宿半微,你最好保佑不要让本君想起来。”

“不然……”

不死不休。

— —

绝情尺总算起效了,鹤凌序终于阖眼,昏了。

被轻放于金纹月白的无尘地面,满头乌发散落地面,漆睫湿,丹唇血,青眉白肤。

像个不小心被凡尘虐了一通的仙人。

给他一点点擦尽眼泪与唇血,宿半微沉默地拢理干净他那附颊边,黏颈处的细碎发丝,然后动作轻轻地解开了银纹祥云腰带。

站了起来,“鹤凌序,祝你剑道坦顺,从此无忧无苦,一生顺遂,遍受景仰。”

摘下腕间镯,她把它放到了安静躺着的人身侧。

一至地,镯化成剑。

镯子里竟然藏了全部凌序剑的剑意,要说刚知道的时候吃惊到怀疑人生,现在就已经不奇怪了。

这鹤凌序动情后奉献精神过于强了,虽说十足昏头,但不可否认确实挺感人的。

刚现出原本形状的凌序剑如霜铸雪沥一样,嗡嗡摆刃,剑尖指地,剑柄斜靠,似是想贴过来。

“回你主人身边。”她厉声斥道。

剑身肉眼可见的愣住,委委屈屈缩了回去,缩一点就小幅度地转转,像人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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