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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继续带人上路去追。然而此时已是错失机会。当一行人循着前方李延逃脱的踪迹,终于追出谷地,转到一道广袤的岗地前时,李延和身边剩下那几人的骑影已在远远前方。

接着,影翻下山岗,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大风猎猎。

“裴萧元!等着吧!真正的大戏,才开始上演!”

李延那随风送来的充满恨意的隐约之声尚未成形,又被大风迅速吹散,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旷野和山林之中。

絮雨赶到,命人将卫茵娘送回去。

裴萧元独自停在一道山塬之上,面北而立。

大风吹来,鼓荡着他染满了血污和烟灰的衣袍,他的背影却是一动不动,宛若一尊塑像。

青头一面吹哨收着还在空中飞翔的白头青隼,一面亦步亦趋地跟在絮雨身后,唉声叹气:“差一点!就差一点!太可惜了!这大功劳便没了……”

“住口!”絮雨轻叱一句。

青头看了眼前方主人的背影,闭了口。

絮雨走到他的身后,尚未开口,便见他缓缓转身,低声道:“是我无能,出动了这么多人,最后却没能抓到李延。”

“请公主恕罪。”

“没关系。”絮雨看着他神情抑郁的一张脸。

“我早就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怎么能怪你。你尽力了。这回不成便不成,还有下次。何况你还救了我的阿姐,我很是感激。”

他听了,微微牵了牵嘴角,似想对她露出笑意,然而自己却是不知,这笑是如何得勉强,看得絮雨心中反而一阵不忍。

“你也累了,回吧。”她柔声道。

他却沉默了一下,道:“我想一个人再待片刻。公主你先回吧。”

他说完,似又意识到自己如此应对有些不妥,立刻改口,微笑道:“也好!我先送你回吧。你昨夜没睡,应当也累极了吧?”

絮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顿了片刻,道:“我不累。我忽然想起来,另外还有点事。不如我先走了,你随意。等你事毕,你再回来便是。我在驿舍等你,无论多久都没关系。”

絮雨说完,朝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忽然这时,只听近畔的青头咦了一声:“公主!郎君!你们看!那边有人!好像是……”

他眯起眼极力辨认,大叫一声:“是阿史那王子!”

“就是他!难怪青隼方才不听我话!一个劲地在头上飞!”

裴萧元猛然转头,果然,在远远的斜对面,另一道地势最高的岗头之上,有个人正坐在马背之上。日光照耀,隐隐可见,那人头戴一顶尖顶帽,身穿翻领皮袍,身影极是熟悉,正是承平。

他应是在此高地之上观战,或也曾目睹李延最后是如何逃脱的,自己却没有立刻离开。只见他振臂,将那青隼召了下来,令它停在自己一臂之上,抚弄片刻,接着,松臂放飞。

青隼在他头顶盘旋两圈,随即转向朝着青头飞了回来,停在了青头的肩上。

接着,他调转马头,迅速离去。

裴萧元的眼底布满了阴云。

他忽然打了声唿哨,召来不远之外的坐骑,纵身跃上马背,又从附近一名卫兵身上摘下刀弓,催马便追了上去。

絮雨登上附近一处高地,远眺。

旷野地里,承平纵马在前疾逃,裴萧元紧追不舍。双骑一前一后,捷若流星。忽然,裴萧元停了马。

他摘下了肩负的长弓,搭箭,将弓拉得如若一张圆月,静静瞄准前方那一道正在疾驰的背影,许久,直到前骑快要逃出他的一箭之距时,倏然放箭。

在那一根曾放过数之不尽的箭簇的拇指松开了紧紧勾着的弓弦的刹那间,他清劲面容上的一侧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利箭撕破野风,裹着低沉而刺耳的尖啸之声,朝着前方靶人追赶而去,深深地钉入了那人后心的位置之上。

承平从马背上一头栽下,人摔落在地。他趴着,便如死去。然而片刻之后,却见他似又缓回来了一口气,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蹒跚着走向前方那匹察觉主人不对而掉头返还的坐骑。当人马相遇,他一把攥住马缰,爬回到了马背之上,在马再次开始疾驰之时,他便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片刻过后,忽然,他缓缓回头,盯着身后那道凝立着的越变越小的身影,任马将他带着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通往北方的苍莽野地之中。

第125章

八百道隆隆的暮鼓声中,一只早便闻声不惊的昏鸦收翅半阖眼皮,高高停在一座崇宫峻殿的顶上。琉璃碧瓦反射夕光,令鸟背上的一片漆羽也耀动着一层金绯色的浮光。

“周画师今日也没画完吗?”

一名灰衣小宫监抱膝坐在崇天殿前的一道文石台阶角落里。他眯眼眺望着远处宫墙后那即将消失的半轮夕阳,顺口向着身边同伴发问。

残阳红光斜照,铺满了大半的宫阶。在日暮光影里,宫阶之上这座殿宇廓影显得愈发巍峨宏伟。正如它的宫殿之名,等到启宫的那一天,它将会如天枢星辰般凭凌长安,受着来自四围的拱拜和景仰。这两名趁着傍晚在此躲懒小歇的宫监身影,在此宫殿之前,更是渺小得更是如同两只微蚁。

然而,这大一片看起来如炉火一样的红光,照在人的身上,却是冷的。

便如这入了冬的长安,叫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同坐的另名小宫监撮捻几下自己冻得发冷的手指,扭头看了眼身后那面半开的雕云龙纹殿门,用带了几分抱怨的语气道:“可不是嘛!想是又要画到半夜三更了!”

从早到晚,无论几时,内中那绘壁画的画师若是不走,他们这些在此值事的宫监便也不能离开,须随时应命。

因为公主重视,对画师也极是礼遇,上命下达,加上此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故从壁画开画以来,对这里的供奉,便极为细致周到。

这两名小宫监,一个在此专门司炭,另个则是司茶。

原本这是他们职责。然而周画师的性情却有几分清高,日常对着他们这些小宫奴,虽不至于颐指气使,却分毫也不掩藐视之态,说话必远隔三尺,且不拿正眼看人——不但对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阉奴是如此态度,连此宫管事曹宦,他亦是不大搭理。

虽然阉奴受人轻视是天经地义,但想到从前公主为画师时的风度和待下,两相比较,小宫奴们私下抱怨几句,也就在所难免了。

“你有没听人说,圣人或将取消万寿之庆?”

“听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瞧周副直这几天好似有些心神不宁,连作画都慢了几分,莫非此事是真?他好不容易得到公主赏识,才有此露脸的机会,若真取消万寿,岂不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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