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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的家境不好,他总是穿着同一套校服,洗了又洗,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的寒香。他的世界很窄,可他对外面无边大的世界从不畏惧。一想到这点,白袅就更喜欢他了,她希望高考毕业后,有机会带着孟肴出国旅行。

高考,说到高考,这又是一层缘分。她的亲戚是T大的院长,家里早已定好了目标院校是T大,没想到孟肴也想考T大。她已经想过了,到时候托她的院长亲戚,给两人找个好的导师,继续在T大一起读硕读博,成为一对形影不离的校园伉俪。孟肴考不考得上T大,白袅倒从不担心,因为孟肴成绩很好,他虽然空窗了两年,但底子还在,捡起来很快,人又肯吃苦,常常是教室最早开灯也最晚关灯的人。白袅有时候为了跟他单独说上话,天没亮就从家里出发,那时的校园静谧无声,天是茫茫的暗蓝色,还有一点月亮,不声不响地贴着,白里微微透出天色的青。她最喜欢这样的时刻,心里宁静又踏实,这一天尚未开始,她的生命像被延长。

可是无论她去得有多早,教室的灯总是亮的。灯那么亮,就像还是晚上,孟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隔远了看不清面容,只瞧出一个专注的身影。那种时刻他看起来最真实,又最遥远,他好像活在昼与夜之间,不属于白天,也不属于夜晚,只是时空交错时留下的一道旧影,就像天上那个似明似暗、将落未落的月亮。

“早。”

“早。”

也许那时候才喜欢上他的吧?

下课铃响了。

白袅的思绪一断,她暗暗吃了一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孟肴瞧着正要起身,她马上喊:“孟肴。”

“嗯?”

白袅的手伸过去,轻轻理下他后颈的衣领,“好了,领子刚才翘起来了。”

孟肴道了一声谢,同桌赵山河揶揄地笑他,递过去你小子艳福不浅的眼神。白袅假装没看见,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对自己向来自信,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一面是给孟肴暗示,一面是宣誓她的主权,让其他觊觎的人趁早死心。

赵山河跟孟肴一起去放水。他跟孟肴不仅是同桌,还是室友,他也是个复读生,比孟肴岁数还大,是退伍回来又退了学,想要重考医科大学。赵山河的名字跟电影《古惑仔》的男二一模一样,还留着相似的寸头,不过是因为当兵才剃的。大家模仿电影叫他“山鸡哥”,山鸡与幺鸡,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个颇有故事的大龄复读生凑成难兄难弟,同吃同住,互相打气。

两个人一起走到最里间两格,每次孟肴上厕所,山鸡哥都会站在侧边,替他挡一挡。他们两个人住四人间,日子久了熟了,就常常夜谈些往事。山鸡哥本来有个女朋友,两人是初中同学,谈了很多年,准备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结果在他服役期间,女朋友突然患上了恶性黑素瘤,起先只是脚掌上出现了一块黑痣,没太放在心上,结果越长越大,四处转移,还没等他退伍就去世了。这事对他影响太大,所以他后来退了学,决心重考做一名医生。孟肴觉得他为人很真诚,便把自己过去的事也讲给他听,包括身上的隐疾。山鸡哥非但没有嫌弃孟肴,还常常给他打掩护。孟肴那处一点儿毛都没有,白白小小一截儿,跟个未发育的小孩一样。其实一般人也不太会注意到,但是孟肴心里有结,十分在意。所以山鸡哥替他挡一挡,更多是为了让他心里踏实些。

上完厕所,两人去洗手,正遇见白袅的同桌。他手上有水,就曲肘撞了撞孟肴,笑着压低声音,“欸,真不考虑一下?白袅,论长相,咱班的班花,论出身,家里开旅游公司的。少奋斗十年,有有哥,别糊涂啊。”

班主任第一次看见孟肴的名字,眼睛一花喊成了“孟有”,后来班上同学打趣一直喊他“有有哥”。

孟肴低头洗手,只是一笑,“配我太可惜了。”

“可恶,让你装到了。”那同学仍然笑嘻嘻的,好像对孟肴的事很感兴趣,“实话说,你有对象吧,给你写信那位?”

孟肴惊诧地转过头,好像这才开始注意谁在跟自己讲话。

那同学见孟肴没否认,脸上的表情很神气,“我就知道!有事儿没事儿你就掏出信看两眼。”他再次凑近,“那人是谁?哪个学校?长什么样?”

“行了行了,快上课了,”山鸡哥见他缠着孟肴不放,急忙解围,“你们也不嫌臭,堵在厕所聊天。”

那同学回到座位上,旁边的白袅立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原来他是给白袅当探子去了。他撅起嘴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没戏!

白袅不信。

她觉得是自己态度还不够明确主动,害孟肴有些畏手畏脚。同桌瞧出她的心思,便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信。

白袅当然知道这字的意思,但她一直刻意不放到心上。她从未见过孟肴跟谁联系,就一封不明不白的信,哪比得过她活生生的人。

然而也只是自我的安慰。那封信,她见过无数次,如同虔诚信徒的圣经,孟肴几乎每天都会拿出来读一读,那时他的表情,总是柔和得让人心碎。

白袅一直很好奇信的内容,但她不甘做偷偷摸摸的人。可是这一天中午,她终究还是打破了原则,乘着午餐时间教室没人,在孟肴抽屉里找到了那封信,夹在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里。

她缓缓地打开了那张双折的信纸。虽然因为反复的开合,折痕很深地穿进了纸里,但因为十分爱惜,纸张摸起来仍有一种明净的干燥感。

信上写道:

「肴肴:

好久不见。见字如晤。

许久没有写中文,落笔有些生疏,有空寻本字帖练习一下。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坐在窗边给你写信,整个人被阳光晒着,很舒服。窗外可以看见一棵苦橙树,你见过苦橙树吗?树上会开白色的小花,有干净清甜的气息。不知道能开多久,我去楼下捡了几朵,待会儿一起放在信封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希望还能留着点香气。

两年前,父亲和我断了关系,将我驱逐到国外,向所有人宣布了我的死讯。我是家族的耻辱,丢尽了家人的颜面,“我”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一个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只要在世一天,就不得回国一天,不得出现在过去任何一个人面前。

这是我的赎罪。这封信本来也不该写的,隔了这么久又来联系你,真的很抱歉,也许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认识了新的人。

好像不小心越写越沉闷了啊(笑脸),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切安好,不要担心。

给你分享一下我现在的生活吧。

我上了大学,现在就读专业是Astrophysics,与我们当初聊过的天文学相关。申请学校的过程非常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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