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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

“Goodnight nose

晚安,斯茶的鼻子。”

又亲吻了晏斯茶两边的面颊。

“Goodnight cheek

晚安,斯茶的脸颊。”

最后是嘴唇,轻盈的一吻。

“Goodnight lips

晚安,我的斯茶。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睡一觉起来,天就亮了。”

空闲的时候,孟肴会主动跟其他病友或医生交流。他渐渐理解到,患精神疾病同患感冒一样,有的人风吹日晒,仍旧身强体壮;有的人寒风一吹,就病倒在床。那不是病人的错,更像是“体质”的差异,加之环境的影响。在这里,有家庭和睦、性格开朗之人,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也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人,大悲之下精神崩溃;有遭受性侵的无辜少女,有失业下岗的中年男性,有丈夫出轨的全职太太,有痴迷宗教的老人,有备受排挤的教授,也有劳累过度的医生,这间病院支起了一个深邃的剧目长廊,人世间的种种不幸、悲离在两旁轮番上演,穿过一个一个零光片羽,抵达的彼岸,似乎只剩“命数”二字。

为了给晏斯茶解闷,孟肴会给他讲述听到的各种故事。大多时候,晏斯茶只是静静地听着,不会给予评价,不知是出于修养还是冷漠,他很少谈论他人的是非。生病以后,他比过去更加安静,有时盯着窗外发呆,几乎一整天都不会改变姿势,就像无风的干漠里一株静立不动的仙人掌树。年轻的护士们常常殷切地来邀请他参加团体活动,他总是拒绝。医生对他很上心,但每次查房问询,他只会用单音字节回应。于是,汇报病情的重担落在了孟肴的身上:晏斯茶每天不同时段心情如何,饮食如何,夜里是否醒来辗转反侧,孟肴都详细地一一道来。晏斯茶总是十分专注地盯着他,有时医生发问,晏斯茶回答着医生,但目光依旧落在孟肴的身上,好像没有旁的人。

“斯茶,下次医生来查房,你可以多说点话,这样医生才好判断你的病情。”孟肴忍不住提出建议,那时他正在订正英语试卷。他把桌子挪到窗下学习,累了就看看窗外的山景草木,晏斯茶从不在他学习时发出声响,总是孟肴主动引起话头。有时候,孟肴情愿他不要变得这样善解人意。

晏斯茶没有说话,默默坐到了床沿,微倾上身,将脑袋靠到了孟肴肩上,可是重量那么轻,只是轻轻地挨在一起,他一定绷着身体怕压着孟肴,更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

孟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往肩上带了一下,暗示他放松。晏斯茶靠在孟肴右肩,孟肴便用左手拿起卷子佯装思考,他不敢写字,不敢动一下右手,他感觉肩上落的是一片叶子,一只蝴蝶,一朵走散的云,他想要留住,连呼吸都不禁屏住。不要有风来,扰这片刻的眷恋。

只剩雨声。

这漫长的雨季,冷冷瑟瑟,萧萧湿湿,一如昨日的黯淡光景,仿佛时间也被雨水困在方寸之地。

但这雨也将二人隔离在一个真空的小小世界里,尽管玻璃在颤抖,尽管这个房间空荡又陌生。孟肴不急着说话,晏斯茶也没有开口。过了许久,晏斯茶才说:

“我说得少,你就会说得多。”他的声音很近很近,“我喜欢听你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在我眼里,你一天比一天好,”孟肴露出笑容,“斯茶,等你恢复……”

“如果我一辈子都恢复不好呢?”

孟肴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那我就这样陪着你一辈子。”

“真的?”晏斯茶说完,好像意识到这个问题很蠢,自己先笑起来。

孟肴心想,他是很聪明的人,为什么总爱听虚无缥缈的承诺呢?那明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忍不住问出了口,晏斯茶沉默了片刻,“也许我想听的,是‘我爱你’吧。”

孟肴唔了一声,“这倒比承诺值钱一些。”他撤开肩膀,郑重其事地看向晏斯茶,“那以后每天你醒来,我都拥抱你,说这三个字。”“哪三个字?”“这只会在你睡醒的时候生效。”

晏斯茶躺回床上,阖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坐起身来,“我醒啦。”

孟肴忍着笑跟着坐到了床沿,“好吧,好吧,”他张开手臂,“斯茶,我爱你。”

“嗯。”晏斯茶回抱住他,将下巴枕到孟肴肩上,闭上了眼睛,“我也是。”他的神情,就像在温煦的午后,闭着眼聆听风的声音。怀抱是一双收拢的羽翼,阻隔了雨水,只留下毛绒绒的暖意。

“我真的感觉你状态越来越好了。”

“嗯。”

“电休克果然很有用啊。”

晏斯茶仍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在孟肴肩上留下轻微的痒意,“是因为你在。”

三月下旬,雨终于停了。笼罩上空的浓烟般的乌云散去,露出洁白的天幕,留在叶片上的雨水,随着光的碎片一同坠落,在山路上留下轻盈的脚印。

这一天医生来查房时,他问晏斯茶:想象这次住院是一趟旅程,现在到站需要下车了,如果给你的心情打一个分,1到10分,1是最差,10是最好,你会打几分?

晏斯茶说7分。

医生笑了,说,你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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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来准备完结本文,说了不会坑滴^^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到哦

第104章

春天终于来了,阳光热烈,好像这一年才刚刚开始。晏斯茶和孟肴没有回晏家,而是回到了湖畔的房子,没有再请保姆。医生说晒太阳有助于病情恢复,客厅南面是那扇古雅的三色花窗玻璃,玻璃外是一整面仿古的砖砌灰墙,晏斯茶想把墙和玻璃都推翻,换成一整面透明落地窗。

晏父便在此时出现了,殷切地找了工人来。他又恢复了那个高大儒雅的父亲形象,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好起来的、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我相信你,诸如此类饱含欣慰与深情的话语,他微微发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神态,那样的诚恳,以至于孟肴都困惑不清了,那种名为“父爱”的东西,似乎又咕噜噜冒了出来。但在那之前呢?孟肴搞不懂了,成年人的爱是可以这样收纳自如吗?宴宾客,来逢场,楼塌了,便散了。即便是亲人,似乎也只可同甘,不能共苦。

晏斯茶对晏父没有任何评价,他变得十分配合父慈子孝的戏码,晏父的话,他不反驳,挂着笑容你来我往。他比从前话更少,更收敛,也更叫人捉摸不透了。后来孟肴意识到,原来这就叫长大。

这个房子原本的采光很好,南面朝阳,正对湖泊,晴时波光粼粼。这墙当初垒得很实,要推掉煞费功夫,晏斯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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