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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凑到孟肴面前,低声问:
“他知道你的病吗?”
孟肴一听这话果然错愕地抬起头,刘泊得意地笑了,“看来还不知道嘛。也是,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愿意和你再来往,幺、鸡——”刘泊拖长声音念着孟肴的外号,这耻辱而又罪恶的外号。
“诶,他对人还真大方,连手机都给你,”刘泊那双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你找他借点钱,他肯定会给的吧?”
孟肴气得拳头都在颤抖,“做梦,”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的声音,“想都别想。”
“哎呦呦,”刘泊不怒反笑,阴阳怪气地叫了几声,“以前你都半死不活的,可没见这么精神,”刘泊脑袋又凑近了几分,“看来你很在意他知道你的病咯?”
孟肴整个胸膛都像被火给烧焦了,发出一股喘不过气的呛人烟味,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方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要多少?”
刘泊诧异地抬起眉毛,“你想自己出?”他伸出手,给孟肴比了个三。“三百?”孟肴感觉自己的血肉在被一点一点挖空,身子轻飘飘的,手心全是汗。三百,以后只吃早饭,应该可以匀出来......
“三千。”
“你!”孟肴剧烈地抖了一下,“你......你拿那么多钱干什么?”他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也不过三四百块的收入。
“多吗?那是你觉得多,我看他一双鞋也不止这个价。”刘泊哼笑一声,正准备进一步威逼,孟肴身边却突然坐下来一个人,朝桌上搁上两个盘子。
“有事吗?”
晏斯茶冷冷清清的声音如割脸的霜风,刘泊不自觉缩回了身子。他没料到晏斯茶会出现在这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尴尬地假笑两声。晏斯茶把手臂搭上孟肴的肩膀,身子向前倾了一分,眼神像孤原上护食的狼,“我问你呢,找孟肴干什么?”
“啊,这......打个招呼啊,还以为他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地吃饭呢,”刘泊对着孟肴客气地点了点头,“孟肴啊,刚刚说的事,回头咱们再细聊。”他料得孟肴倔而自卑的性格不会找晏斯茶告状,便多了一分有恃无恐的圆滑,“我就先走一步啦,会长。”
晏斯茶眼睛一直盯着刘泊,并不回话。刘泊被看得有点心虚,端着盘子就匆匆跑掉了。晏斯茶这才问孟肴:“他给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可以解决。”孟肴果然什么也不说,他看着这张还沾有刘泊牙缝里残渣的桌子就犯恶心,便站起身子,“斯茶,我们换个位置吧。”
“是不是他找你要钱了?”晏斯茶突然问。
孟肴被猜了个七七八八,诧异地看向晏斯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见孟肴的神情,晏斯茶心里的猜测便肯定了,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鸡鸣狗盗,这种人脑子里只装得下这点东西。”
孟肴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他也不可能找晏斯茶借钱,便端着盘子大步跨了出去,“你别乱猜,不是的。”他倔强地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走到另一个桌子跟前。
晏斯茶也不恼,端着盘子凑到孟肴身边,“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他转了个方向坐到孟肴对面,“食堂的菜好少,下次一起吃阿姨做的吧。”
“来的太晚了,平时还是挺好的。”孟肴低头看着盘子,里面全是荤菜,真是豪华午餐。他又看向晏斯茶的盘子,竟然三个都是同样的菜,豌豆玉米炒火腿。
“你......”孟肴被逗笑了,嘴角的酒窝像陷进去的棉花糖,“你这么喜欢这道菜啊?”
“不,”晏斯茶摇了摇头,用筷子细致地夹了一颗玉米粒出来,“这些菜都不太合胃口,只有玉米好一点。”
那也不至于其他都不吃啊……孟肴这句话没敢说出口。他无声叹了口气,看着晏斯茶像做针线活般一颗一颗地挑着玉米,好笑又无奈。他看见自己盘子里也有这道菜,便把自己的玉米也夹出来放进晏斯茶盘子里:“玉米不是很多,我的也给你吧。”
他麻利地把盘子里的玉米都翻找出来夹给了晏斯茶,却一直没有听见晏斯茶说话。孟肴抬头望去,发现晏斯茶安静地垂着眼,像盯着孟肴夹的玉米出了神。孟肴这才猛然意识到,晏斯茶是那么讲究的人,很有可能根本接受不了“布菜”这个行为——这样沾染了别人的唾沫,不卫生。
孟肴觉得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他把筷子又伸过去,想把玉米夹出来,“对不起斯茶,你不喜欢别人夹菜吧......”谁知晏斯茶立即用筷子抵住了孟肴的筷子,“没有啊,”他把孟肴夹的玉米整整齐齐地垒在一起,和自己的玉米隔离开,很郑重地说,“这是肴肴给我夹的玉米。”
孟肴笑起来,“难道我给你夹得要好吃些?”他一说完就后悔了,晏斯茶嘴角噙着笑,眸子变得有些幽深,似乎要脱口而出什么令人害臊的言论,孟肴急忙打住他,“食饭食饭罗!”他故意绷着脸严肃地敲了敲盘子,用粤语开玩笑。
晏斯茶挑了挑眉,“你仲识讲白话?”他夹了一颗玉米放进嘴巴嚼,脸上依旧带着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我大姑父是个香港人,以前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他就老爱说这句话。”
“那个送你石榴吃的大姑的老公?”
“这你都记得,”孟肴叹了一口气,“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斯茶,你为什么会说呢?”
“去国外玩常在香港转机,有时候也去那边买东西,久了就会了。”
“嗷。”孟肴点了点头。别说出国,他连省都没有出过。一下子,他觉得自己又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了。
晚上孟肴回宿舍以后,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爸爸那钱……你还存着的吧?”孟肴爸爸在工地失事以后,负责人曾经私下赔了他们几万块钱。
“当然啦,那是肴肴上大学的钱,奶奶存得好好的。”
“哦......”孟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他嗫嚅了一下,才慢慢地问道:“奶奶......你可以给我转三千块钱吗?”
“你要拿来做什么呀?”奶奶的声音一下子严肃了,“我知道你很乖,从来不乱花钱,但是一下子这么多,我就想知道一下原因......”
孟肴蹲在走廊隐蔽的墙角,身边的窗户没关,他能看见外面的月亮,十五十六的月亮又大又圆,可却像散发着寒气,夏夜也冷飕飕的。孟肴觉得自己浑然不是东西,居然拿他爸的工伤赔偿款去当封口费。可他又想起会长在他面前笑着的样子,温柔说话的样子,那月光便又有了温度,裹在身上,像温暖的掌心。
“暑假有个夏令营,可以去参观国外名牌大学,报名费要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