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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我在这里要向你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泽园先生,他代表金陵教育委员会促成了这次的演讲。”

这一声介绍宛如一根两头都很尖的细针,将两个人都定在原地。

褐色软呢帽,深灰色英国呢西装,领子浆洗得格外挺硬的Van Heusen衬衣,Freeman皮鞋,是张泽园年轻时标准的打扮,和他们初次约会时一模一样。

就连那双热切而晶亮的望着她的眼睛也一模一样。

舒瑾城不禁一怔,心泛起细小尖锐的疼痛。不是因为她还爱着张泽园,而是为了那些曾经真切存在,却早已经扭曲破碎面目模糊的年少过往。

那些天真美好的时光,早已被故事的两位主人公相继抛弃,亲口宣告死亡。

可这痛也只维持了一秒,就消失不见。她和这过去早已经隔得太远太远,远到连回望都已经不必了。

只有真正见到张泽园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连恨都欠奉。

张泽园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梦里的她总是带着些朦胧,可现实里的舒瑾城,五官更锐利,眼神亮的像星,也有不容他靠近的冰冷。

却比梦里更让他颤抖和心动。

梦境和现实在一个面上触碰交融,让他几乎想像梦中初遇时那样伸出手,邀她共舞。

可他毕竟不是留学德意志时那个还残存天真恣意的青年,只是露出令人无可挑剔的微笑,儒雅地伸手道:“舒小姐,我很荣幸认识你。”

冰凉的手指轻轻与他的手交握,又很快抽回,舒瑾城客气却生疏地与他寒暄两句,便往讲台上走去。

“看来她果然不认识我,也并没有和我做相同的梦。”

虽然是意料之中,张泽园仍旧有些失望。

但来日方长,以他的家世、手段、外貌,以及和舒瑾城家族的渊源,不愁拿不下她来。这样想着,张泽园便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位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冷文写手求收藏(看我真诚的眼睛Q.Q)

明月何曾是两乡

明月何曾是两乡

演讲厅倏然变暗,幻灯机“啪”地打开,炽白的光将一副黑白照片打在幕布上。

全场悄然无声,将目光集中在讲台之上,静候舒瑾城的开场。

“女士们,先生们,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对木喀这片土地充满了好奇。孙先生说‘五族共和’,何为五族共和?就是五族如手足同胞般相亲相爱,共建一个大的统一的中华民族。”

“但羟族所在的边地遥远、闭塞,如果我们对他们的文化和社会谈不上了解,何来共融?所以,我今天的演讲就从介绍羟族的基本状况开始。”

舒瑾城开口,清亮却柔和的声音洒满整个礼堂。

她调试着幻灯机,让一幅幅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有依山谷地势而建的一幢幢白石寨楼,有在寨楼顶扬青稞的老妇,有牛毛帐篷旁露齿笑的小姑娘,有赛马节上的汉子和跳神的巫师,也有秃鹫盘旋的天葬台和默默遥望的雪山。

她望着那些照片露出一丝浅笑,晃眼的让张泽园恍然,她说得究竟是什么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一想到舒瑾城冒着战火深入重山,踽踽独行,张泽园就发自内心的心疼,那该有多危险!

如果舒瑾城和自己在一起,如果她能够成为张家的太太,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自不用说,想做学问也不用自己出门,就永远地不用在风里雪里奔波了。

舒瑾城最后展示了一张草原上的照片。一个老者坐在羟民的中心,微闭双目,手上拉着一把六弦琴,很显然在唱着什么,周围的牧民都极其认真地听着,那眼神里的光连黑白照片都无法阻挡。

“这是‘疯诗人’格日萨,他正在唱的是《梵岭天王传》。这是一部如同古印度《摩诃婆罗多》以及古希腊《伊利亚特》一样古老的史诗,甚至比它们更神秘,因为它不记录于文字,全部依靠天授唱诗人在高原传播。

这些天授唱诗人没有师父,都是在一场梦后,或者在一场大病以后忽然能够吟诵《梵岭天王传》的一部分。由于每一位唱诗人能唱的故事都不尽相同,没有人能说清《梵岭天王传》究竟有多少内容,又与真实的历史有多少勾连。”

舒瑾城是第一位用文字记录下《梵岭天王传》的人,她已经将部分内容翻译成了英语,发表在国外的杂志上。她也同时在进行《梵岭天王传》的汉译工作,想将所有的内容汇总后直接出版。

想到那些跟随着疯诗人在各个村落与牧场之间辗转的日子,舒瑾城眼神分外柔和。

她会在疯诗人想唱歌时替他拉六弦琴,会和赤松一起帮助牧民抬水、打糌粑,也曾经参加过几个村落联合举行的秋收赛马节。

赛马节后,家家户户在草原上过夜,围着篝火跳起弦子,她和赤松跳了一会,想去旷野的河边走走,还遇到了一对青年男女在野草中野合。

说来也好笑,她一开始还以为那声音是动物的喘息,还问赤松不会又是狼吧?等再走近了点才发现不对,红着脸拉着赤松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对小青年倒不觉得害羞,听见了他们的动静还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嘲笑她没有见过世面。

“男女相爱,宣之于野,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必太在意。”

见舒瑾城埋头走路不说话,一副有狗在身后撵她的样子,赤松唇角忍不住勾起。

再那愈发热情豪放的背景音中,舒瑾城停顿几秒,才道:“你们羟人的民风还真是开放。”

赤松赶紧道:“我有汉人的血,倒和他们不一样。”

狡辩。以赤松的外貌和他展现过的能力,说不定和多少个小姑娘在一起过。舒瑾城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很快又回到了欢闹的人群中间,接受了牧民们一波心照不宣的眼神,让舒瑾城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实在有些憋屈得慌。

到了后来,她都有些不敢看赤松了。

现在回想,只记得那个晚上的月色格外明亮。

讲述完《梵岭天王传》的内容与它体现的羟人神话体系与世界观后,舒瑾城的演讲进入了尾声。

“木喀是孕育着神奇,也值得我们学者一再探索的土地。愿诸君能将目光也投向这片瑰丽奇伟的土地,真正实现五族共和的愿景。”

话音一落,小礼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张泽园一边鼓掌,一边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旁的一个男人吩咐了几句,那人点点头,飞快地从小礼堂的侧面跑了出去。

在掌声中舒瑾城笑道:“现在是提问时间,我期待诸君的问题与指正。”

一个穿长衫、留山羊胡的消瘦男子站起来道:

“舒小姐,你刚才的演讲内容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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