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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璟感受她身上散发出的珍贵暖意,哑着嗓子问:“你怎会过来?”

虞枝没回答,端起床边案上的药,用勺子舀起药汁,说:“吃药。”

“张口。”

姜璟乖乖张口,虞枝顺利把药汁喂入他口中。

寝屋安静,只闻姜璟缓慢的吞咽声。

待喂好药,虞枝用软帕擦拭干净姜璟嘴角沾上的药汁,接着把姜璟塞回被窝里,再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突然,一只手拽住虞枝手腕,力道极大,大到虞枝用尽全力也甩不开。

“不要走。”

虞枝偏首,姜璟拖着病体腾起半个身子,许是耗尽所有力气,他不住喘息,眉宇拧着,白皙的脖颈冒出青筋,额角冒出汗。

虞枝无奈说:“我只是去端温水过来。”

他不松手,问:“真的?”

虞枝点头:“真的。”

“你躺下。”虞枝蹙眉。

“好。”

虞枝把姜璟重新摁回被衾后,出门叫崔九打温水来。

端着温水回屋,虞枝打湿巾帕给姜璟擦脸,而姜璟则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虞枝。

两个人寂寂无言,自顾自干自己的事。

“别看了,睡吧。”

“可否陪着我?”姜璟说。

虞枝一言不发,也没有动身的迹象。

姜璟的手从被褥下钻出来,试探性地碰触虞枝的手,她没排斥。

姜璟得寸进尺,用小指勾住了虞枝的尾指。

“睡吧,令容。”

听言,姜璟忍不住乜视虞枝一眼,也不知是听到她久违地唤他的表字,还是体会到他无言的温柔,姜璟安心地闭上双目。

姜璟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夜幕降临,而虞枝没有走,就坐在他身边,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卷看。

姜璟注视着她,直到虞枝察觉他苏醒。

“还难受吗?”

姜璟忽然感受到委屈,他想让虞枝抱她,但他不敢说,只如实道:“难受。”

但有虞枝在身边,这股难受便可忍,甚而是带着甜蜜的。

姜璟微微翘唇。

虞枝:“饿不饿?”

姜璟:“饿。”

“我去给你端粥过来。”粥是虞枝早就熬好的,就等姜璟醒来吃。

“你别去,让他去就好了。”

虞枝依言,叫崔九去端粥过来。

崔九把粥交到虞枝手里,就识趣地离开,关好门。

虞枝先喂他喝水,再舀粥给他吃。

用过晚膳,姜璟重新躺下。

两人都没说话,屋子静得落针可闻。

“令容,不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那种事别再做了。”

姜璟晓得虞枝是在说他淋雨、糟蹋身体的事:“我答应你。”

“你为何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样?”

姜璟敛眸,闷声道:“我想你......我尽力了,这三年,我只有四十九天能来看着你,其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见不到你,我无法忍受,没有办法。”

他对虞枝相思入骨,却只能在每年为“皇后”祈福时来苏州偷偷看虞枝,那种痛苦像一把钝刀,时时刻刻捅他的心窝,捅得他痛不欲生,残忍地折磨他,偏生不见一点血。

这使得他保持住那稀碎的理智。

虞枝继续问:“那你为何要出现?”

姜璟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想靠你更近些,没想叨扰你的,孰料宝儿你突然敲了门......”

“我那天真的很高兴。”姜璟短暂地陷入回忆中,眉梢不自觉扬起,眼神也温柔得很。

虞枝闭了闭眼,都是命。

虞枝认命。

后面几日,虞枝都会过来贴身照料姜璟。

低烧退了,姜璟的病也正在痊愈,气色随之好转。

虞枝端药过来,姜璟凝视虞枝,他捂着帕子咳嗽,张合唇瓣:“你要走了吗?”

四目相撞,虞枝垂首,手里用勺子搅拌黑黢黢的汤汁,良久,她似是随口道:“你还会再放过我吗?”

姜璟:“我心悦你。”

“不要赶我走,允我伴在你身边可好?”

汤汁摇晃,映出虞枝的面容,俄而她掀起眼皮:“你赢了。”

姜璟愣了片刻,眸光微闪,细致地描绘虞枝的样子,柔声说:“我没有赢,只是宝儿你已习惯对我心软,你对我太好,把我惯坏了。”

“是我的错,也是我强求于你。”

两人对视。

虞枝道:“先吃药罢。”

姜璟:“好。”

虞枝:“你自己来。”

“好。”

姜璟吃完药,虞枝接过空药碗搁下,作甚起身。

姜璟五指屈起,道:“要走了?”

虞枝淡淡道:“绿萝的婚事我想回长安操办。”

闻言,姜璟诧异地目视虞枝,眼神有点茫然。

半晌回神,迟来的欣喜霍然涌出来,充斥姜璟的脑海。

光线浮动,有温暖的春风从半开的直棂窗无声无息地飘进来,包裹住屋中男女。

万籁俱静,姜璟听到自己跳动的心脏。

“砰——砰——”

姜璟慢慢启唇:“我可——是听错了?”

虞枝:“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我听得很清楚。”

他紧紧盯着虞枝,情难自已地拉住虞枝的手。

在虞枝的注视下,姜璟问:“可以吗?”

虞枝:“可以。”

姜璟莞尔,缓缓低头,轻轻啄吻她的手背,浅尝辄止。

然后,姜璟将自己的五指嵌入虞枝指缝间,与她五指交扣。

他发自内心流露出真真切切的笑容,笑得灿烂无瑕。

一厢情愿终究是得偿所愿,拨云见日。

他说:“诸般罪孽尽加吾身。”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有一丁点的事。”

虞枝看着姜璟失神,异样情绪盘桓于心,凌驾于罪恶感。

她犹觉曾经的挣扎矛盾好像在这一刻轰然消失了。

虞枝冲着姜璟微笑,姜璟回以一笑。

光影跃动,姜璟的面容一半隐匿在暗中,阴翳浓郁,一半被明媚春光照耀,温柔清隽。

他的眼瞳中涌出柔情爱意,柔情爱意之中又渗了看不清的情绪——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不会告诉虞枝,他是故意弄垮身体,唯有如此方能激起虞枝对他的怜悯心疼。

他不会告诉虞枝,若是那一天她没有过来探望他,没有亲自端药喂他吃,他真的会死。

姜璟不仅感染风寒,还对自己下了毒,而解药就加在那天的药碗中,如果不是虞枝端药过来,他不会吃,只会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如果虞枝没有亲自喂药,他也不会吃,他会在虞枝的眼皮子底下死去,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这是事关性命的豪赌,好在姜璟赌赢了。

姜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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