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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位,看人在眼前放低姿态,垂首乞怜。

他说,我知道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我……我喜欢薇薇,想要照顾她,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请原谅我的私心。

他在告诉盛长荣,尽管对叶恩弥发难,不用担心和沈家的关系会出现裂隙,因为还有一个更合乎心意和标准的备选答案。

他几乎是在哽咽地哀求,说恳请您不要告诉薇薇,我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如果她,如果她真的爱上我哥,我会保持距离,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离开沈家。

以最卑琐的、乃至是自我厌弃的语气,掩盖了其中威胁的含义。他隐晦地在向盛长荣透露,沈家这对双生子,总有一个要离家。不是叶恩弥的话,就会是他。

盛长荣在这时问他:“真的?如果薇薇认定了你哥,你就要退出?”

沈恩知想起他探听到的那个传言。盛长荣遇见热娜时,她身边有爱人。

他站在原地,低眉敛目,似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挣扎,终于重重摇头:“原谅我说了谎。伯父,我做不到。我从小就喜欢薇薇,很多很多年。我会永远爱她……我要她。”

沈恩知的计划详尽而周密,除去盛长荣对叶恩弥已知的偏见和反感,他甚至调查到此前在新疆发生的一段过往,因而笃定盛长荣会站在他这一边。

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为爱甘愿不择手段。

如他所料,盛长荣欣赏他的坦荡,甚至嘉许他的诚恳,受用着他每一句哀切而低微的“请原谅”。

“恩知,我和你伯母也老了,我们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小伙子。你哥和薇薇,得不到我们的容许。你回去劝劝他,主动和薇薇断干净,也是给我们两家一个体面。否则。”

这段话断在这里,生硬而不妥帖,其中含义却昭然若揭。

沈恩知说:“我会的,伯父,希望您不要太苛责我哥。他是一个单纯执著的人,对薇薇也一定是真心实意。”

不用点破,盛长荣自然能听出丰富的隐喻。

就快了。

他想。

这一段话,他不可能告诉叶恩弥。他要看着叶恩弥继续恣意地活,放肆地爱,独自占有他一心挂念的女孩。

直到盛长荣出手干预。

排空旧的血液,拔出牙床里一颗朽烂的神经。一切如此顺利。

热娜这时从楼梯上下来,触眼就是沈恩知和躲在门厅里的唐劲,她笑笑说:

“小知,是你的朋友吗?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薇薇不在家,我和你伯父总觉得家里冷清。”

叶恩弥离开后,热娜才得知今日真正发生了什么。

以及今日之后,叶恩弥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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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唐劲生平唯一一次见到热娜。

她如此温柔,如此善良包容,连美貌也仿佛收敛着,不想给旁人带去困扰。

盛长荣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也柔和下来,他们结婚多年,吃饭时还要靠坐在一起,浑然一对恩爱眷侣。

这一幕给唐劲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当时他眼露艳羡,闷头扒饭。他的父母并不相爱,婚姻关系纯属家族利益的结合。

后来他父亲唐枫死于心肌梗塞,母亲迅速改嫁曾经的心上人,而他始终无法融入新家庭,就此成为母亲尚在的、灵魂的孤儿。

他开始近乎自虐一般的健身,减脂又增肌,混迹演艺圈多年,专注于打拼事业。直到今年春节,才有勇气回到旧宅,独自整理起父亲的遗物,想与童年的缺憾彻底和解。

他找到一本父亲的日记。

翻阅过半才得知,唐枫其实经久地恋慕着一位女性,是他早年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幼相识,一路携手并肩走来,平淡度过二十余年人生。唐枫向她求了婚,而她含泪应允。

父亲几乎已经将幸福攥在手里,直到有人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他和她的生命,近乎蛮横地横刀夺爱。

日记里没有说明她的名字,只以月季相称。

唐劲不愿再窥探父亲对另一位女人深切的渴望,这令他反复咀嚼那段父爱缺失的童年。他合上日记,正欲放回书架的一格空缺里。

书脊倾倒,一张老照片从夹页中掉出来。

他弯腰去捡拾,认出了照片里风采卓然的父亲。他容貌年轻,嘴角带笑,是唐劲从未见过的幸福神态。

他也认出了笑盈盈站在父亲身旁的少女。

旧年照片褪色,仍不掩少女眉目如画,姿态安然,唐劲几乎是立刻想到若干年后,她柔目低眉,与盛长荣琴瑟和鸣的模样。

他的父母各有所爱。母亲仍然承担一部分职责,完成任务一般将他养育成人。而父亲几乎从来游离于家庭之外,连目光也很少往唐劲身上投去。

没有爱和温度的家庭,原来盛长荣和热娜才是一切的起因。

恰在此刻,听到贺思承说要去参加婚礼。

从贺思承口中套出需要的信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得知是盛凌薇的婚礼,唐劲要求同行,而贺思承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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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后的酒会如期进行。酒店中最大的宴厅,夜影低垂,天花板没有主灯,朦胧的光从墙缝中向外漫散,壁上打着几粒圆形的聚光,是可爱的芥末黄。

盛凌薇就站在聚光之下,感到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对来宾微笑,闲谈碎事,姿态优雅如故,呵责了将红酒洒到裙上的侍酒师,还在沈恩知亲吻她时习惯性地仰头递上嘴唇。

只是她不断地与人碰杯,不断地喝。无论谁来敬酒都不拒绝,各色酒液不分品类和度数,统统顺滑地收进喉中。直到沈恩知面露忧色,过来想替她挡下。

盛凌薇护住了手里的玻璃杯,怎么也不肯让给他,嗔怪地笑着说,恩知哥,干什么要拦我?我只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而魂灵脱离到形骸之外,像一张空洞无机质的脸,在上空漠然地注视一切。

结束时已是深夜,送别所有宾客,回到顶层套房。这里也布置成新婚氛围,昏暗夜色之中,几缕暧昧的玫瑰红。

沈恩知臂弯温暖,浅拥着她的腰肢,低首在她耳畔温声呢哝:“还记不记得,上次你说……”

盛凌薇语声机械,全凭最后一丝理智在说:“好,我去洗澡。”

她脸上一片潮红酒意,才向浴室迈出几步,已经低头开始脱裙子。

裙摆好大一块污渍,是被冒失的服务生泼上了酒,像是皮肤撞出的淤青痕迹。

她脚步停了,手指抓着衣料,垂眼怔怔地盯着看,不知在想什么。

沈恩知察觉到她夜晚的不对劲,他从背后趋近,想去拉她的手:“薇薇,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是喝多了……”

她不住地摇头,没有给他牵手的机会,快步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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