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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轩解释,“不过估摸明天上午就差不多了。”他说话时,不远处炸开了一朵金灿灿的烟花,近处噼里啪啦拉响了一串鞭炮,身侧跑过了一群追逐打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肖少华没听清:“什么?”

赵明轩找了一处僻静地,快步走了去,跟他盘道:“我们应该是明早十点开始,我爸妈想让我当一回陪祭,刷点声望,所以结束前后我还得跟着他们学点礼仪,帮忙收拾一会儿祠堂……”

“礼仪?”肖少华来了点兴趣,“什么礼仪?”

“就是什么‘初献礼亚献礼三献礼’的,还有‘迎祭送神献乐’,”赵明轩边走边说,给肖少华比划道,“听说是专门从邻村请了个民乐班子,吹拉弹唱、迎来送往。他们还可有讲究了,什么辈分穿什么衣服、坐什么位子……整个流程说白了其实就是大家来回几次磕头上香,再搞一些动作的顺序和献祭的东西,搞错了就是‘失礼’,所以得稍微排一排。然后呢,就念念祭文,告诉祖先我们都谁来了,献了哪些祭品,就那些酒啊肉的,先辈们之前都做过什么大事,攒了哪些功德,完了就小朋友们来个大合唱,载歌载舞、奏乐祈福。”

肖少华笑道:“听起来挺有意思。”

“是吗?”赵明轩也笑,“我们之前都是跟着去祖坟祭祀的那批,今年也是头一回做主场,下午开了我四个小时的车……对了,我好像还没带你来过这边?”他说着翻转了手机摄像头,对着村镇的街道,“给你看看赵家屯的清明。”

随着摄像头的移动,夜幕下的烟花及炮竹皆映入了肖少华眼帘:

“这边的习俗会在祭祖前夕放炮,据说是为了吓走偷吃祭品的小鬼,还能顺便知会祖先一声,祭祀要开始了,您老可得回来了。”赵明轩的声音犹如大提琴的弦一般,荡在夜色中低沉又磁性,“……这边是家书店,里面卖的都是二手的古籍,有线装的,也有竹简的,”话语淌过,一块悬梁牌匾进入了镜头,是以隶书的“赵氏书铺”四字提就,剥落了一半色泽,“还有些文房四宝,上世纪的旧玩具,茶宠、鲁班锁、九连环、古董杂货什么的。”

关闭的店门外,通过雕花窗棂能看到里面,经年岁月的事物随意堆叠摆放着,由着窗外的微光流动,镜头调转:

“这边是间糖水铺子,煮的红薯、烤梨,还有些奶糕甜品……”

只见数节台阶上,门口一块黑板写着粉笔字:今日特价—桂花米酿浮元子5元一份。

“小时候总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你要是感兴趣,下回也带你来逛逛。”

“这里头是个成衣铺子,量体裁衣,可以定做的那种……”

“这家是做个乡下菜的小饭馆,早年吃过几回,没想到还开着……”

这一段青石板铺就的窄小上坡路,两边房屋鳞次栉比,他一路介绍,肖少华便一路听着,间或闲聊两句,待赵明轩走到了坡上一间破旧的小电影院前,镜头里照出了一张张电影海报,大多是像《烈血雄心》、《男儿壮志》这般古早的特效片、战争片,偶尔夹了一两张《夜会姐妹花》这类不可描述的动作片,海报上的女子们无不眼神柔媚、着装香艳、姿态诱惑,令人联想非非的意味呼之欲出。

赵明轩的手便一下停住了,他整个人也沉默了。

镜头在静止了十来秒后,陡地移向了一旁的夜景,画面变得空旷。

“……其实我知道,他们让我当陪祭的目的,”肖少华听他用无谓的语气说道,“无非就是想让我体验一回什么宗族荣耀,懂得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然后就担起责任,为延续这赵家族谱好生他的十个八个,哼,”陡地冷笑一声,“最好都是男丁。因为只有男的才能上族谱,女的嘛,譬如我妈,‘于氏’,祭祖去不了,死了进祖坟,真是天大的荣耀!”

肖少华凝眉:“你想做什么?”

赵明轩又闭嘴了。

远处的烟花,近处的炮竹渐渐熄了,空镜中的夜如浓墨。

“我想……”被赵明轩握紧的手机传来了“吱嘎”的响声,“我想……”声音低了下去。

肖少华接上了他的话:“为她们讨个公道。”

赵明轩没有回答,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唯独夜风呜呜吹过,仿佛在替他作答。

肖少华放轻了声音:“小二,你把镜头转过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

过了一会儿,赵明轩手中的手机摄像头被切回了前置,映出一张黑暗哨兵面无表情的脸。

屏幕弱光照着,依稀可见他眼角些许晶莹,与眼底未褪的微红。

“我知道你很愤怒。”肖少华与他对视,正色道,“从你父母的做法开始,到这一路上所见种种,皆令你觉得这场祭祖十分可笑,甚至不该存在。对吗?”

“……”四目相对了片刻,赵明轩先避开了视线,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肖少华:“我认为你很勇敢。”

赵明轩蓦地回眸,只见肖少华正定定地看着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此时连风也停了,万籁俱寂。

仅剩肖少华的声音,从眼前小小的盒子里发出,响到耳边:

“并不是淋过雨的人,都会为他人撑伞。……思网的第三问,之于我们,仅仅是一份‘孤雌遗传’的线索。可之于你,却是亲身体验了‘她们’的所有苦难。

“我知道,你很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赵明轩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可是小二,我并不认为当下是一个好的契机。”肖少华注视着他,认真地道,“因为你我其实尚未弄清楚,这背后的关联逻辑、关系盘结。换言之,我们尚未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破坏一次赵家屯祭祖,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吗?最后,又是谁来承担后果?”

他说着,不由地离镜头更近了点,透出了眸中担忧的神色:

“明白吗,小二?不要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研判。”

“……哼,”赵明轩强行咽下了喉中涩意,发出了如被锉子磨过的嘶哑嗓音,“你别哄我。”

“我哪里哄你了?”肖少华反问。

“你有!”赵明轩想也不想地答。

紧接着,不知谁先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这短短几秒内,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连镜头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笑得赵明轩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

肖少华微微弯起嘴角,看着他这般大笑似哭的发泄了一通后,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不说我了,”赵明轩抹了把脸,换了个话题,“说说你吧。你爸妈怎么说?”

“他们……”肖少华稍往后坐了点,卖了个关子,“没说什么。”

赵明轩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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