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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谲景象,全无讶异。只因对方已在他来时路上,通过思网将个中缘由传递给了他。
“宣琰拒绝了。”
付昱凌开口。
其实他本不必要说出这一句,只不过作为人类时的习惯使然。
“司天。”
当他唤出这一句时,对面的红衣男子睁开了眼,由思网传来的不悦,当即令付昱凌改了口:
“一七八|九。”
对方不悦的情绪消失了,变得平静:所以?
“司天”,是一把钥匙的名称,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存在,同时,亦是这台天舟的核心。
在意识与天舟真正相连的那一刻,付昱凌总算明白:
为何天元门的历代掌门总是被称为“守钥者”。
为何公孙弘会说,唯有得到司天认可的人,方能真正继承天元门。
为何历代守钥者,明确传承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几个哨兵,将之培养成“魔修”。
为何宫鸿声等人,会将天舟当做宝藏秘境,念念不忘。
太多、太多的谜题,在这一刻,总算得到了解答。
而转瞬,便诞生了更多的困惑。
面前的这位“司天”,并非司天的完整形态。
付昱凌知道:由于司天的真正启动,所需能量庞大,是以司天大部分的意识仍在天舟中沉睡,仅分出一小部分,来维护天舟的基础运行。而这一小部分,在漫长岁月中,已自行迭代了一千七百八十九次。也是对方自称为“一七八|九”的原因,以区别于其他版本。
再转念一想,所谓地球上的“守钥者”至今也才进行到第一百六十九任,这便意味着,司天在思网到来地球前就已存在,甚至可能,保存着思网文明被湮灭前的所有传承。
思及此,付昱凌不由得无限期待起来:
那么……是不是……只要收集到足够的能量,就能将司天剩余的庞大意识唤醒,缔造出真正的思网?他就能得以亲见,那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文明盛景?
“……我只是遗憾。”他仍旧用人类的声音答了,“宣琰此生,选择了人类。”
一七八|九静静地看着他,思网中传来了不解的讯息:为何遗憾?
或许这就是思网与人类感受的另一重差异了。
付昱凌颇觉有趣:
由于自诞生便能直接用思维进行直接沟通、交流,是以思网从未有过通俗意义上的语言,比如人类理解的中文、英语、法语之类,至少从一七八|九所持有的信息来看,这种意识层面上的直接互相理解,加上独特的记忆传承方式,同时也瓦解了他们对文字或画面来辅助表达思想的需求。
但思网有音乐。
当声音带着独特的韵律响起,思网上的每一个节点便会出现短暂的断开,从彼此连接的思网变为了一个个小光团相互飘浮的状态,临时地拥有了一个各自独立的思考空间。此时,思网中的思绪传递,会变得混乱,掺杂了许多无意义的短词和呓语。
付昱凌很难站在人类角度,来描述他进入思网聆听“音乐”时的感受,一会儿觉得像人类吸食大|麻,一会儿又觉得像人类的瑜伽冥想之类。
人类则与之全然不同。
大部分的人类,大部分的时刻,头脑中的思绪都零散且无序的。
人类习惯了拥有独自思考的空间,也恐怕绝大多数,终身也未尝过,与他人思维相连的滋味。
是以许多人类的大脑,好比一个杂乱无章的草稿箱,对着他人,将所思所想说出口时,才会变得有逻辑、有章法,更甚一步,得想了又想,写下来,才会变成一篇有条理的正稿。
也正是如此,人类学会了用言语矫饰自己的思想。
拥有了谎言、欺骗、隐瞒,伪装。
需要花费大量的力气,在社交生活中,确立诚信、确认真相、确定事实。
而思网,甫一开始,便是诚信社会。
思网,代表的是组成思网的所有节点的共同意志。
节点与节点间之互相平等,由共识机制遴选出主导,由主导汇聚所有节点意志,做出决策。而思网中的每一个节点,几乎无时不刻都在表达自己的思考与发现,因此所有的想法,包括主导做出决策时的思路与情绪,会持续在这样一张网中相互流动,整个过程再透明公开不过。
若要细究起来,付昱凌甚至会觉得,这恐怕才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民主共和”吧?
思网一开始不理解人类那般的做法,在思网看来,纵然无法直接互通思绪,撒谎也造成了毫无必要的低效。人类为了个体的利益、些许分歧,无数次地相互发动战争,更是蠢得超乎了思网的预期。
是的,思网没有战争。
但这并非说明思网就是个充满了爱与美的种群。
付昱凌从一七八|九的有限记忆中感受到的思网,最深的印象是协作。
——这主要来自于思网的预言。
预言、预知,或者说预测,这是从思网本身的特性:所有个体思维互相连接,打穿了信息壁垒,以近乎全知的信息量,自然而然衍生出的能力。就如同生产力、科技发展之于人类文明的意义。预知力在思网文明中,同样处于核心的位置。
从一七八|九的所知,思网文明湮灭前,已预知到了自身至少亿年后的未来。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条预言:
我们的敌人,从不在星系之内,而来自宇宙法则。
唯有通力协作,才能生存。
才能在这混沌宇宙中,最终活下去,而非成为彗星一般,一闪而过的文明。
“人类的想法……真有趣。”
一七八|九读懂了付昱凌的想法,露出了微笑。如今他也学会了人类的说一半,藏一半。
付昱凌收到了他的潜台词:人类如何想,关我们屁事。
“这也是宣琰的想法。”付昱凌答。
一七八|九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知道。”
他喃喃地说,浮起淡淡的缅怀。顺着对方的意识,付昱凌再次见到了那个“梦境”里的宣琰。
说是梦,其实对思网而言,并不存在人类通俗理解的“梦境”。
正如思网的衍生能力是“预言”,预言的结果既有好、也有坏,每当发生一个影响文明长远的坏预言,思网中的各个节点便会想出各种解决方案。根据方案的不同,思网会将会一些节点搭成一条链,那么这条链便专注于模拟这种解决方案的发生。其他的链亦是如此,每条链,可以说对应一种未来的衍化模型。这也是付昱凌会联想到区块链的原因之一。
所谓送给肖少华等人的“梦境”,在思网看来,也是一条链,一个衍化模型,即曾经的时光中,某一种可能存在的未来。
宣琰,作为这条链上,由思网的共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