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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他曾经有过, 却被命运夺走了。
甚尔觉得,那是对他的惩罚。
对他过去十几年过得浑浑噩噩、一滩烂泥的惩罚。
于是, 他变得更加浑浑噩噩、一滩烂泥。
而这一次, 再也没有人伸出一双温暖的手, 将他从烂泥潭中拉出来了。
午夜梦回时分, 甚尔偶尔也想过,如果那个人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但每想一次,全身骨头都会疼一次, 心脏控制不住地痉挛。后来, 甚尔就越来越少想起她了。
但这不代表, 他忘了她。
更不代表, 他愿意用这种方式“想”起她!
耳边细密的低语还在不断回响。
熟悉的女声反复能看见他在做什么, 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甚尔,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伏黑甚尔非但没有停下,手上力气反而加大!
“呃咳咳咳咳!”
身下人呛咳起来, 一头毛茸茸、金灿灿的卷发摇晃挣扎。
伏黑甚尔却无甚怜悯, 甚至恨不能就在此刻、在此地,直接捏死这个金毛!
没有人、没有人敢拿她跟他开玩笑!
“甚尔?甚尔?!!!”
伏黑甚尔手背青筋暴起, 小臂肌肉隆起。
一只冰冷的手, 抓住甚尔的小臂。
细白手指虚浮无力地搭在甚尔手腕上。
脉搏急跳。
指尖阴冷。
伏黑甚尔本该直接掐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却不由得松了松手。
“咳咳咳!呼呵——咳咳!”
神上星流急速喘气。又因为太急, 再次呛咳起来。脸孔因涨血而通红, 一双下垂眼中盛满波光潋滟的泪水。
伏黑甚尔盯着他, 面无表情,居高临下。
“甚尔……”神上星流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扭转脖子,抬起头,“你就不想她吗?”
黑发男人瞳孔骤缩!
不仅是因为这句话,更是因为背后的亡灵!
冰冷的死寂气息从后向前,笼罩住伏黑甚尔。
像是蜘蛛抓住了她的猎物,女人冰冷的手从后穿过,交叠着,拥住伏黑甚尔,最后在身前交叉。
“甚尔。”阴寒吻上后心口,似乎是她靠在了伏黑甚尔背上,亦如她过去活着时做过的千百次那样,“甚尔,你不想我吗?”
绵密的阴冷,从后心侵入肌体,又随着血流奔涌,遍布全身。
伏黑甚尔浑身僵直,一动未动,像只假死的虫。
生来便站在肉|体强度最顶端的天与暴君,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乏力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如何能不想她。
只是不敢、不能、也不愿。
因为一旦想起她,便会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可憎,便根本活不下去,便会违背她的遗愿——
“活下去。”
耳内嗡鸣。
“想要甚尔,畅快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是她的遗愿。
所以,就算他把自己逼上穷途绝路,也会毫无尊严地,挣扎着活下去。
连他自己都不能打碎这道近乎诅咒般的祈愿,神上星流怎么敢?!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的五指再次重新收紧。
男人无视了背后的亡灵,面无表情地、一点点加重手中力道。
在他的手心,神上星流的后颈像是根树枝,细瘦脆弱。
只消轻轻一个用力,再微微往旁边一折,就能让这个恶心人的东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伏黑甚尔阴冷的注视中,神上星流却没再出声。
就连甚尔本人,都能听到颈骨在自己掌下的“咯吱”声,神上星流依然一言不发——
金发青年只是顺着伏黑甚尔的力道偏过头,在散落的金发间,转动眼珠。
紫色瞳孔从发红眼尾、从金色碎发的缝隙中,静静窥视着伏黑甚尔。
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袭上伏黑甚尔心头。
他下意识就要一步到位,直接结果,为民除害,却听“砰”地一声。
原来是神上星流的手臂滑落,扫到包厢茶几上的玻璃杯。
“哗啦啦”的脆响声中,有人哭了出来:“甚尔,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伏黑甚尔手一僵。
对方却不愿放过他。
亡灵在他背后开始啜泣。
哭声嘤嘤,又满含自抑的压低。
恰如当年,她隔着一扇门,委顿哭泣又不愿叫他听见的声音。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就连她那句不要杀人祈求,也同她活着时,一模一样。
内容一模一样。
语气一模一样。
甚至连哭声的高低、换气的频率,全都一模一样!
她真的还活着吗?
还是他已经死去?
生死界限模糊,世界摇晃不定。
伏黑甚尔猛地抽回手,犹如被烫到一般,又像是撞上了什么令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灾祸,仓皇后退。
而被他迅速拉开距离的对象——神上星流依然一动不动伏在沙发上,侧着脸,金发覆面,形如死尸。
伏黑甚尔没再关注沙发上的人,他只是徒劳地喘着气,又抓不住自己仍活着的证明。
心如擂鼓,肺部用力,牵扯这全身四肢战栗隐痛。
背后的亡灵依然牢牢贴着他,甚至伸出一只手,由后向前,按住伏黑甚尔急速起伏的胸口。
隔着衣料、皮肤、血肉,一颗鲜活心脏在疯狂跳动。
砰砰!
“甚尔。”
砰砰!砰砰!
“你还好吗?”
砰砰!砰砰!砰砰!
“你还活着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当然还活着。
他万分痛苦,头疼欲裂,却还活着。
像一滩烂泥一样,毫无希望,苟且于黑暗中,但他仍然还活着。
包厢内,静谧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趴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睁开眼,缓缓撑起身。
一直站在旁边的黑发男人却慢慢蹲下,蜷起身,用手捂住脸。
*
“阿嚏!”
一阵风吹过,神上星流打了个喷嚏。
之前在灯火通明的牛郎店里还没觉得,一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路边的路灯都已亮起,路上行人很少,只有一个穿皮衣的青年叼着烟站在路灯下。
察觉到星流的视线,青年侧目看过来。
停顿数秒,青年长腿一迈,慢悠悠晃了过来。
“唷~”青年抬手打招呼,摘下香烟,“终于联络好感情了?”
“松田警官,你的说法好恶心哦。”神上星流抬起眼皮,有气无力。
松田阵平一挑眉:“你怎么了?”
神上星流打了个呵欠:“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