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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醒到清晨六点,她听见外面走廊上开始有了脚步声后,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睡着后一直做梦。
荒诞不经又恐怖的梦,梦到鹤遂抱她,亲她,陪她在夜空下看萤火虫,又梦到他无情抛弃她,用最冷漠地眼神看着她。
晨光大亮,天空鸣金收兵,停雨放晴。
周念是在阵阵说话的声音里醒来的,头痛欲裂,眼睛酸胀不已。
她侧躺着,惺忪地缓缓睁眼。
视线还是模糊的。
微蒙的画面里,是男人肩宽瘦高的背影,他穿着与她身上一样的条纹病号服,两条腿格外修长笔直。
视线再往上抬。
她看见男人头顶一个反方向的旋儿。
这一定是在做梦。
不然鹤遂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就在她咫尺的距离。
两张病床前的距离隔得不远,间距不到一米,最多七十公分。
只要她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既然是梦,那她肆意一点也没关系。
周念用手撑着坐起来,朝着男人的背影伸出去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手背上血管和青筋鼓凸着,看着有些渗人。
离得越近,她的手指就颤得越来越厉害。
此时此刻,周念心底的欲望被无限膨胀,同时理智在无限萎缩。
在彻底被欲望吞噬掉的那一秒,她握住了男人垂落在身侧的手指。
刹那间,空气寂静,病房里正在交谈的人声也突然停止。
周念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她的梦。
直到男人回过头来,黑眸阴郁深沉,他扫了一眼周念握住他的那只手,而后缓缓抬眸,目光凝定在周念脸上。
四目相对。
周念的呼吸凝滞。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是有温度的,不是虚幻,而是有如实体般的温度。
温凉,像刚从泉水里捞出来的玉石。
下一秒,周念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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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蓝蝶翅膀为什么是蓝色的解释相关知识来自网络。
“它的蓝色翅膀和色素无关,完全是一种光学效应,而是因为闪蝶翅膀上布满数百万的角蛋白鳞片……”引自网络
第61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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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四年,再次感受到他的指温。
周念如坠梦境。
偏偏男人薄凉如水的目光又在不停提醒她,这不是梦。
他就在眼前。
他的手指正被她握在掌心。
周念彻底慌了神,忘记做出反应, 也忘记了松开他的手指。
鹤遂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 淡扫过她的脸, 而后看向她床头墙上贴着的电子屏幕上。
他的目光很快地划过患者姓名那一栏,表情从容而淡定。
鹤遂再次看向周念时薄唇微启, 嗓音疏离至极:
“周小姐?”
一声周小姐像给了周念当头一棒,将她从自以为的梦境里强拽回现实。
她当场愣住,想到一些从前——他叫她周念,周七斤,念念。
周小姐。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这个称呼。
他神色淡淡,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陌生得真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眸底也有着被几次三番冒犯过后才会有的韫凉。
周念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作出怎么样的反应。
是要道歉吗?
还未来得及想好, 鹤遂看了眼她握着他手指的手, 意有所指地开口:“周小姐, 还想握多久?”
徐徐的嗓音里,透着无边疏冷。
“哎呀,怎么又是你!”站在鹤遂对面的男助理嚷着, 快步地绕过病床走过来,“阴魂不散啊你。”
他伸手, 重重攥着周念的手臂甩开。
周念的手甩撞在床侧栏杆上, 闷响一声后, 钻心的疼痛传来。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助理如临大敌般挡在鹤遂面前, 指着周念的鼻子质问:“这是第三次了吧?”
周念没有回答,缓缓地低下头, 看见手臂外侧被撞出一团红紫。
她只有骨头和皮肤,没有肌肉的保护,稍有磕碰都会造成触目的伤色,更何况被这么重重撞一下。
这要是从前,鹤遂是不会允许任何人这样伤她的。
周念更加清醒过来,这不是梦。
她吸吸鼻子,咽下一声哽咽。
“少在这里装可怜。”男助理语气相当厌恶,“我对付过的私生多了去,我不吃你这一套!”
“……”
男助理说完,立马转头询问男人:“遂哥,我去联系主任给你换一间病房吧?你住这儿实在太危险了,本来私生就危险,疯子私生岂不是险上加险。”
鹤遂看了眼对床的裴巷,淡淡道:“不用。”
男助理观察到这一点,忙说:“我去给主任商量,让你和裴巷一起换病房。或者……”他用余光扫了眼周念,“或者把她换走。”
“不用麻烦。”鹤遂调子淡,听不出情绪。
男助理欲言又止,但看鹤遂已经表态,又不敢多说什么,剜了周念一眼后,说:“我去把东西拿上来。”
“嗯。”
男助理前脚刚走,裴巷就晃着瘦条条的身子走了过来,他停在周念面前:“走啊?一路去食堂啊?”
病区有专门的食堂,普通病房的病人可以自行到食堂就餐。
裴巷很喜欢叫周念一起去食堂,他觉得周念是个合格的听众,无论他发表怎样的高谈论阔,周念都会安安静静地听着。
一顿饭吃下来,周念东西吃不了多少,关于昆虫学的知识倒是听了不少。
周念摇摇头:“我还不饿,你去吧。”
裴巷淡淡一笑,反问道:“你有饿的时候吗?”
因为住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病况如何。
裴巷当然也知道,周念是个神经性厌食症患者,对饥饿的感受非常不明确,哪怕已经饿得胃部绞痛,也还是会说自己不饿。
周念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裴巷也不勉强,转脚走到徐散的床前:“别看小人儿了,走吧。”
徐散和裴巷去食堂吃早餐了。
病房里只剩下周念和鹤遂两个人。
沉默了许久。
金黄光线从阳台和窗户照进病房里,铺在周念苍白见骨的肌肤上,反出一种更没有血色的白光。
她努力让混沌的脑子找回理智。
突然,周念意识到一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是精神病院。
周念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地朝他看去。
如今就算是打量,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只敢偷偷看他。
鹤遂站在床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