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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收回了笑容,他重新挂回悲戚的目光,仿佛心痛在圣上灵柩前竟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般,心痛到无以复加。
可是他的眼睛,却是满含胜利的笑意,宣布这次豪赌,他是最终的赢家。
第93章
天如碧, 云胜玉。
太子萧秩的登基大典十分隆重,如今他已是号令天下的九五之尊,新朝自是新气象,虽仍在大行皇帝之哀丧当中, 可暗流之下的庆祝自不会少。
孟苍舒一夜之间炙手可热, 萧闳和李丞雪亦是如日中天, 然而此刻,这三人却不在任何应酬的席间, 乃是沿着京郊一条荒野山道缓缓并肩前行。
“明日是景司徒……不,景氏一族和孟氏一族问斩的日子,景虔好几次使人传话说想见你一面……荀大人让我带话, 你如若想见,他可以安排。”萧闳边走边说道。
“去了让他吐口水么?该说的那天都已经说过了。”孟苍舒揪下一叶绒草,在手上鼓弄着,头也不抬的认真专注,“荀大人如今当了大司徒,你也要他小心行事,新君不似先帝那般体量武勋之后, 说话行事务必过过心才行。”
“所以荀大人求你留下助他,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啊……”萧闳回忆起荀崎那涕泗横流求自己劝说孟苍舒样子就不禁苦笑。
他认识这位老友十余年, 其实从不曾动摇他的选择分毫过, 荀崎太看得起他了。
“圣上已然给刺史大人赐婚, 便是要他留在良慈郡与良川王和公主殿下一道共治边郡, 若是这时大人请留,岂不徒增新君猜忌?”
李丞雪的政治头脑最为敏锐, 他立刻看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萧闳也明白其中道理,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人家托到他面前哀求,他明知不可为,也会说一句尽到心意的。
孟苍舒也了解挚友,灿然一笑道:“让荀大人安心,我给丞雪留下辅佐他,怎么都不会要他马失前蹄的。”
说罢他慢下脚步,看向萧闳道:“还有你,萧鸿胪寺卿,你也留在了京师,他尽管找你,你那么心软,还会不帮?你们二人一敏一达,加起来可比我这个赌棍强上不止百倍。”
萧闳有点不好意思,赌棍这词还是他知晓了孟苍舒的计策后,后知后觉惊得直冒冷汗,一时激愤怒骂出的词,他实在是担心孟苍舒如此铤而走险,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计策了。
事实上,孟苍舒将每一步都算得准确,而这样的人如果真留在京师手握权力,新君萧秩必然不能放心。
所以,孟苍舒仍然是那个两千石刺史,只是因护驾有功,加封镇安侯。
本朝历代公主驸马,均需封侯,新君封侯后立即赐婚,表面是奖励二人从龙之功,实际上明眼人也都清楚,这是将二人彻底打发走远,远离权力的中心。
萧闳起初是有些寒心的,毕竟自己的挚友竭尽全力,在此次夺位大战中,可谓是中流砥柱。如果不是孟苍舒相助,那萧秩早就被景虔生吞活剥了。可最后飞鸟尽良弓藏得也实在太快,教人不得不有些唏嘘感慨。
他们真的选对了人吗?
孟苍舒只消看他一眼,便明白沉吟中的好友在忧思什么,继而一笑,揽过萧闳肩膀,像无数次太学读书时一般安慰道:“历朝历代的明君圣主,未必都是个好人。先帝英明神武,于天下大有造益,平战乱定黎民,可谓不世之功,然而他为权势依然向景虔这般败类妥协,甚至与其联手行事,让自己的子女深陷困顿,心生怨怼,种种行径,绝非人父应为,却乃是人君之必然。我想,咱们的这位新君有父亲做榜样,这方面也必然不会太差。”
其实只是普通的道理,但从孟苍舒口中讲出,似乎就格外有说服力。
萧闳释然一笑,说道:“也是!圣上继位头一件事,便是广开学路,为太学纳新,无论出身,皆可以试取之,这样一来,替百姓说话的人便会越来越多了,能辅弼圣主的贤才,也将不胜枚举,纵然圣上一时有过,想来也未必不能由我等化解。”
“就是就是,有你们在朝,我在良慈郡偷懒一些,也是无妨。”
孟苍舒抽回手伸了个懒腰,不等萧闳耳提面命,就听一阵马蹄声起,三人一并看去,狭窄的山道上出现一队武威军。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萧闳和孟苍舒相视而笑,仿佛昔日犹在眼前。
这队武威军奉命巡查京师周边,以安时局,此刻见了三人,均下马拜见,彬彬有礼。
萧闳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为首的武威军却道:“孟侯,长公主殿下于后山麓崖畔亭有请。”
“我这就过去。”
孟苍舒答应得极快,李丞雪和萧闳皆是一愣,随后忍俊不禁,一副孟苍舒你也有今天的模样,十分得意,目送孟苍舒走远。
京郊荒山虽是崎岖,然而因地处繁华要塞,商旅颇多,司隶校尉在此修有治所,故而多有亭道以便巡逻军士与驿马同行,崖畔亭正是其中之一。
此地在山麓最下,再转几个弯便至乡野平坦的道路上,故而路可行车,宽敞又平缓,孟苍舒远远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驿站旁,萧玉吉牵着她的坐骑,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圣上召你觐见,怎么这么快就聊完了?”
孟苍舒熟稔的语气总是能让人感觉心安,他顺势抚摸马匹柔顺的鬃毛,马儿似乎很喜欢他的举动,直往一侧踱步。
“也没那么多可聊。”萧玉吉笑中含忧,却也不减见到孟苍舒的欢喜,“与你所料别无二致,皇兄确实试探我要如何处置参逆之人,我也按照你的提点回了,我说不要赶尽杀绝,他刚一登基,还是效仿父皇怀仁远柔为嘉,旁的一概没有多说。”
“是了,他不过是疑心我们要借势弄权,趁机扫清异己,我们撇清该撇清的,也就没有什么好指摘的了。”孟苍舒含笑说道。
“我们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来证明忠诚与坦率,为何皇兄如此执意?”萧玉吉的眉头不禁蹙起。
“因为他是皇帝。”
孟苍舒的一句话替她解答了所有。
萧玉吉沉默了,她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好,咱们家也不会再多出一个皇帝了。”
随后,孟苍舒的话却又再次将她逗笑。
“胡说,皇兄膝下已有两子,待父皇国丧一过,又要甄选后宫佳丽充实掖庭,子嗣想来只会更多。”
“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个他们再也见不到面的姑姑,也算不上他们的家人了,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安排吧。”
“你真的再不打算回来了么?”
萧玉吉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她已经想问了很久,虽然在那日宫变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两个人心意相同,却也仍有许多疑问充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