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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陆九,连声回答:“不知……小的不知。”

“张啬夫,你身有官职,在刺史面前当自称‘下官’或‘小吏’,不可以黔首之称自比。”顾廉再次提醒。

“是……谢……谢大人提点。”

坐在上面的孟苍舒看这两人被吓坏了的可怜模样不是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他对吓人一跳本身没有任何古怪的爱好,只是形势所迫,他必须得拿出个交待,此时这交待就在二人口中,那威严一点也是无奈之举。

“你们在供状上声称,此人于捉拿周余海一伙人后莫名消失,再无音信,可是此处却与周余海等人的供词多有不合,本官不得不问。”孟苍舒取出另一张折好的纸,徐徐展开,“周余海手下有一人,悉是从前朝廷通缉的水匪,后被周余海招揽,同他做一些暗处的勾当,此人水性了得,曾在抓捕当日跳慈水逃命,却被武威军捉拿归案,根据他的供词,当日孟津也在小码头与周余海饮酒,并且是从雀阳置内出发渡过的河水,你们二人皆言那日你们正在置内躲在后仓不敢出声,怎会没见过他呢?”

张泰安已是连喉头都发软说不出话来,可看原本惊恐的陆九此时脸上忽然出现愠怒的神情,他了解这孩子脾气急躁莽撞,若是在这里坏了刺史大人的好事,怕是以这位刺史鬼魅般的手段,必然会惨遭毒手。一时护犊之情奔涌,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张泰安忽得挺直了腰杆:

“大人明鉴,那日我们是被此人……关……关进后仓去的!”

陆九瞪大眼睛看向了张泰安。

“我们……我们敌他不过,与他交斗却落了下风,陆九他……被打晕了所以不知道,我也浑身是伤,可我们所言皆是属实!在那之后,再没见过此人,也不知他渡江去了!”

张泰安很少说谎,但这次发挥很好,因为那天,孟苍舒是和两个人吃饱了饭大大方方告别离开的,走之前还笑眯眯让他们锁好门无论什么动静也别出来看,非常贴心。

笑眯眯的孟啬夫变成肃容冷面的孟刺史,张泰安为了保护陆九,什么都说得出来。

“张啬夫……”陆九仿佛也明白了什么,眼泪在眼眶忽得打起转子,却硬忍着不肯落下。

今日必定要扮演恶人的孟苍舒见状,心中叹息,可嘴上却依旧漠然道:“哦?既然如此,那你们非但无过,抵御贼人为非作歹甚至有功一件?”

“我们……我们老弱二人实在是……敌不过……贼人!”张泰安咬牙切齿才努力当着“贼人”的面以此称呼,“但我们真的尽力了大人!请大人明鉴!之前我有眼无珠,以为此人真是大人派来的新啬夫!是我糊涂!可是……不关这孩子的事情……”

“大人容禀。”顾廉适时开口,“在雀阳置确实找到了一张任命置啬夫的文书,不过却是伪造,这与张啬夫所言吻合。”

孟苍舒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看下面的一老一小,再开口时声音已柔和许多:“既然这样,本官原本要治你玩忽不守之罪,但似是此际情有所原,你们二人既已奋力,然雀阳置情形本官知晓一些,人手欠缺,原本的车夫马卒又不在置内,你们二人若真竭力以抗,到底也是力有不逮,其中无奈,本官亦会酌情参详,既然你们的言辞已与周姓一众罪人供词皆可对上,那也无需再审了。”

说罢,孟苍舒示意顾廉将供词递给二人签字画押,谁知这时,一直沉默的陆九忽然开口:“刺史大人……我其实见到孟津了!”

“哦?”孟苍舒刚刚起身,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快停下!”张泰安的脸再次恢复成雪白的颜色,吓得伸手去拽陆九,因动作太大,又贸然未经允许站起,故而两旁的武威军执棒将其压下不得动弹。

陆九忍住不看身后惊呼制止自己的张泰安,艰难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挤出已想好的话语:“是……后来武威军救我和张啬夫出来后……在河边看到好多个跳河逃走的贼人,我见到孟津也跳了下去!”

最后一句仿佛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信念,他几乎是喊出口的。

张泰安终于安静下来,武威军也减轻了法棒的力量。

“你可确定?”

孟苍舒说这话时,缓缓地笑了。

但这笑容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陆九的冷汗都被笑得吓了出来,许久他才稳住心神答道:“天色太晚,只觉得相似……但……我眼神还是不错的……那应该就是!”

“顾内史。”

“在。”

“那日在水中捞起几个人来?”

“回大人,水里一共捞起九名贼人,三个活的,六个死了的。”

“活着的贼人不是让你们二人挨个认过了么?”孟苍舒再度翻开记载案件的供状,认真查看,“你们也说孟津没有在其中冒顶。”

“那死了的我们还没看!”陆九叫道。

顾廉回说:“禀告大人,良慈郡府衙且尚未有停尸验身之地,因是夏日溽热难耐,恐有疫病流蔓,故而此六人已皆埋于城西南坟茔,现已月余,恐已难辨认。”

“那他们的随身衣物也该记为证物留存。”孟苍舒再问。

“正是,这些都有保存在案。”

孟苍舒笑着重新起身,慢悠悠道:“那就带去让他们看看,是否有那位孟津的东西在,如若有,那此人已然就法,如若没有,我们再查便是。”

一行人来到暂时当做保管证物的良慈郡新郡府后衙仓房里,新郡府只建好了三处:正衙门和后厅两个用于公务的地方,再加上这个存放文书与户籍的府库。案卷因是尚未结理,于是一应证物也存放在此地,为求公正和安全,钥匙由孟苍舒亲自随身携带。

他忽然有一种监守自盗的感受,仿佛米仓里的老鼠回了老家,打开门后,他指出东西在哪里,由武威军军士挨个取出陈列于张泰安和陆九面前。

在这之前,陆九已经拿定主意打算胡乱认一个人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当做是那位孟津已死的证据,赶紧让这件事一了百了,不管孟刺史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要自己帮他了这件事,那便能和张啬夫求一条活路。

毕竟孟刺史话里话外已有放他们一马的意思,就算再愚鲁,他也能听懂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六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外加随身物品里,竟真有一套当日眼前这位“孟津”所穿的衣物,他记得清清楚楚,绝没有错。

“这……这个……”陆九懵了,可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这,却没想到糊里糊涂说了实话。

连张泰安也呆愣住,这套衣服他也不可能忘记,点点头:“是这个……我……我也记得。”

他们都没说谎。

“既然如此,可以结案了。”

孟苍舒的语气仿佛永远这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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